夜幕像塊浸了墨的布,沉沉壓在山尖上。學堂的土墻剛砌到半人高,月光順著墻縫鉆進來,
在地上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倒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動。阿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火星噼啪炸響,映得他側(cè)臉忽明忽暗。后腰的舊傷在陰雨天總愛作祟,此刻正隱隱作痛,
他摸出林清寒給的草藥膏,往傷處抹了點,清涼的氣息瞬間驅(qū)散了大半不適?!鞍r哥哥,
你聽。” 林清寒抱著膝蓋坐在火堆旁,淡青色的裙擺沾了些泥點,是下午幫著搬石頭蹭的。
她的耳朵動了動,玉印泛起微弱的銀光,“好像有人在哭?!卑缀蝗回Q起耳朵,
九條尾巴繃得筆直,朝著學堂深處低吼?;鸲牙锏幕鹈缒赝乜s了縮,明明沒有風,
卻 “噗” 地矮了半截,周圍的溫度驟降了好幾度??蘼晹鄶嗬m(xù)續(xù)地從土墻后面?zhèn)鱽恚?/p>
細細尖尖的,像是個女人在抽泣。阿巖握緊腰間的青銅鼎,
掌心的綠葉印記開始發(fā)燙:“我去看看。”“等等?!?林清寒拉住他的手腕,指尖冰涼,
“這哭聲不對勁,帶著怨氣。” 她從袖中取出銀簪,簪尖在月光下閃著寒芒,
“是山鬼殘留的濁氣,有人在故意引它過來。”兩人貓著腰繞到土墻后面,哭聲突然停了。
月光下的空地空蕩蕩的,只有幾堆沒來得及搬走的石料,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像張著嘴的怪獸?!班粏?——” 白狐突然對著堆石料狂吠,
尾巴指向塊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石板邊緣露出點暗紅色的布料,像是女人的衣角。
阿巖剛要去掀石板,就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他猛地回頭,看見王虎的婆娘抱著孩子,
鬼鬼祟祟地蹲在不遠處的草叢里,手里還攥著個黑色的布包?!笆悄阍谘b神弄鬼?
” 阿巖的聲音帶著守山人的威壓,婆娘嚇得手一抖,布包掉在地上,
滾出幾粒沾著黑灰的藥丸,散發(fā)著刺鼻的腥氣。
“我…… 我沒有……” 婆娘慌忙去撿藥丸,孩子卻突然指著石板大哭起來:“娘,
那里有個穿紅衣服的阿姨!”林清寒的玉印驟然亮起,銀輝像探照燈般掃過青石板。
石板下突然伸出只慘白的手,指甲又尖又長,直抓婆娘的腳踝。
“啊 ——” 婆娘嚇得癱坐在地,眼睜睜看著那只手順著她的褲腳往上爬,
青黑色的紋路迅速蔓延?!笆菙z魂散?!?林清寒認出那些藥丸,銀簪脫手飛出,
刺穿了那只鬼手。鬼手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化作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你用沾了死人骨頭的藥丸引山鬼,就不怕遭報應(yīng)嗎?”婆娘的臉比紙還白,
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孩子卻指著她懷里的布包:“娘,是王大伯讓你這么做的,
他說只要把山鬼引來,就能拆了學堂?!卑r這才明白,王虎嘴上答應(yīng)幫忙建學堂,
暗地里卻還在搞鬼。他想起下午王虎說要回家拿工具,遲遲沒回來,
原來竟是去準備這些陰損東西了。“為什么要這么做?” 林清寒的聲音帶著失望,
銀輝照亮了婆娘臉上的淚痕,“我們明明已經(jīng)幫你治好了小寶的疙瘩。
”婆娘突然捂著臉哭起來:“我也是沒辦法??!” 她指著孩子額頭上剛消下去的疙瘩,
“王虎說要是學堂建起來,守山人的血脈會越來越強,我們阿家人就再也抬不起頭了!
他還說…… 還說這藥丸能讓山鬼幫我們奪回村子……”話音未落,遠處突然飛來支桃木箭,
箭頭裹著黑布,直奔林清寒面門。阿巖眼疾手快,將少女往懷里一拽,
箭擦著她的發(fā)髻釘在土墻上,黑布裂開,露出里面纏著的頭發(fā),是女人的青絲。“誰?
” 阿巖抱著林清寒后退半步,青銅鼎在他掌心嗡嗡作響,綠紋順著手臂蔓延,
在兩人周圍織成道防護網(wǎng)。王虎從樹后走出來,手里還握著把弓,
臉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泛著猙獰的光:“小雜種,竟敢壞我的好事!
” 他身后跟著兩個阿家族人,手里都拿著桃木劍,劍身上涂著黑狗血,
“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下山神的厲害!”族人舉著桃木劍沖過來,劍刃上的黑狗血滴在地上,
冒起陣陣白煙。林清寒的銀簪在空中劃出個圓弧,銀輝撞上桃木劍,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劍身上的黑狗血瞬間蒸發(fā)殆盡?!斑@不可能!” 王虎不敢置信地看著手里的弓,
他明明請了鄰村的 “大師” 開過光,說能破一切妖術(shù),“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是來幫你們的?!?林清寒的聲音冷得像冰,玉印射出的銀輝越來越亮,
將整個空地照得如同白晝。王虎等人的影子在地上扭曲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