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人之后,我發(fā)現(xiàn)最麻煩的就是這條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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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總是不聽使喚,開心的時(shí)候搖得像撥浪鼓,害怕的時(shí)候夾得緊緊的,連我偷偷盯著江野的作業(yè)本流口水時(shí),它都會(huì)在身后輕輕掃動(dòng),把我的心思暴露得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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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江野在打游戲,我坐在旁邊看。他玩得很認(rèn)真,眉頭微微皺著,手指在鍵盤上翻飛。
我看著看著,突然覺得他認(rèn)真的樣子很好看,比電視里的男主角還好看。尾巴不知不覺就搖了起來,“啪嗒啪嗒”地打在沙發(f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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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的游戲角色正好被打死,他轉(zhuǎn)過頭看我,眼神帶著點(diǎn)疑惑:“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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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笑啊?!蔽亿s緊捂住尾巴,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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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不信,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撓我的下巴。我的耳朵立刻舒服地耷拉下來,尾巴不受控制地從手底下鉆出來,搖得更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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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沒笑?!彼托?,捏了捏我的尾巴尖,“這尾巴比你誠(chéng)實(shí)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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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diǎn)臉紅,把臉埋在沙發(fā)靠墊里。原來尾巴真的會(huì)說謊……不對(duì),是會(huì)說實(sh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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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好像發(fā)現(xiàn)了控制我的“秘密武器”。每次我鬧別扭不肯吃飯,他就撓我的下巴;每次我拆了小禍怕他生氣,他就捏我的尾巴尖;甚至有次我故意把他的襪子藏起來,他找到襪子后沒罵我,只是輕輕拽了拽我的耳朵,我的尾巴就搖得停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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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有點(diǎn)骨氣?”他戳著我的臉頰笑,“一摸就搖尾巴,跟小狗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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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是小狗?!蔽依碇睔鈮训卣f,還往他懷里蹭了蹭,把耳朵貼在他胸口聽心跳。他的心跳很穩(wěn),像鼓點(diǎn)一樣,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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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周快到了,江野每天都學(xué)到很晚。臺(tái)燈的光落在他臉上,把他的側(cè)臉照得很清晰,睫毛長(zhǎng)長(zhǎng)的,鼻梁很高。
我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抱著他給我買的毛絨兔子,眼皮打架打得厲害,卻不想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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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就去床上睡?!彼^也沒抬,筆尖在試卷上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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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困?!蔽掖蛄藗€(gè)哈欠,強(qiáng)撐著睜大眼睛,“我陪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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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筆,轉(zhuǎn)過頭看我,眼神很軟:“小傻瓜,你陪我也不能幫我寫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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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的!”我湊過去,指著試卷上的圖形說,“這個(gè)三角形像我昨天啃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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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被我逗笑了,揉了揉我的頭發(fā):“是是是,像骨頭。快去睡吧,不然明天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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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不肯走,把毛絨兔子放在他旁邊:“讓兔子陪你,我也陪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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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口氣,沒再勸我,只是把臺(tái)燈往我這邊挪了挪,怕光線太暗傷我的眼睛。我抱著膝蓋坐在小凳子上,看著他寫字的背影,慢慢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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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江野的床上,身上蓋著他的被子。
他還在書桌前學(xué)習(xí),只是姿勢(shì)變了,趴在桌子上,頭枕著胳膊,大概是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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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爬下床,踮著腳尖走過去,把他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他的頭發(fā)亂糟糟的,額頭上有道紅印,是桌子硌出來的。
我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皺著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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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被我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是我,眼神瞬間清醒了些:“怎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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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去床上睡?!蔽依氖郑阉策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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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題沒寫完?!彼霋觊_我的手,卻被我拽得一個(gè)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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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寫!”我使出全身力氣把他推到床上,自己也爬上去,緊緊抱著他的胳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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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無奈地笑了,卻沒再起來。他調(diào)整了個(gè)舒服的姿勢(shì),把我往懷里摟了摟:“就你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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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臉埋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尾巴在被子里輕輕搖著。黑暗中,我聽到他很小聲地說:“謝謝你啊,小比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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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只是往他懷里蹭了蹭。
其實(shí)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他沒有真的抱著我從窗戶跳下去,謝謝他包容我的折騰,謝謝他把藏在暴躁底下的溫柔,一點(diǎn)一點(diǎn)都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