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沈澄消失了幾天,沒有“偶遇”,沒有禮物,如同人間蒸發(fā)。焦躁感開始打擊蘇熒,混雜著憤怒,還有一絲不愿承認(rèn)的、詭異失落感。
就在她以為沈澄徹底退出了她的生活時,一場高燒擊垮了她。
頭重腳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喉嚨深處,干裂而疼痛。世界在眩暈中扭曲變形,她蜷縮在被子里,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窗外墨色已濃重,死寂的房間里,只有她粗重滾燙的呼吸、和心跳。
就在這時——
“咔噠……吱呀……”
一陣極其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陡然響起,穿透了混沌屏障。
所有昏沉剎那間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清明。是門鎖,那個該死的門鎖。轉(zhuǎn)動聲……方向……
逆時針!
緊接著,是鑰匙被拔出的碰撞聲,然后是防盜門被推開時,金屬合頁發(fā)出的“吱呀”聲。
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睡衣。誰?誰能在深夜用鑰匙打開她的門?
她全身的肌肉僵硬如石頭,連轉(zhuǎn)動眼珠去看一眼都做不到,只有耳朵在絕望中,捕捉著每一個細(xì)微聲響。
腳步聲響起,不疾不徐,一步一步,清晰無比地朝著臥室靠近。
蘇熒閉上眼睛,用盡力氣把自己往被子里縮,想要就此消失。大腦被高燒和恐懼灼燒得一片空白。難道是……沈澄?
腳步聲在臥室門外,停頓了幾秒。
然后,門把手被輕輕壓下。
門開了。
來人沒有開燈,只是借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黯淡光線,徑直走到了床邊。陰影落下,籠罩住她蜷縮的身體。
混濁空氣里,傳來一絲熟悉的、如同雨后塵埃落定的氣息。
“蘇熒?”聲音響起,疲憊得像跋涉了千山萬水。
沈澄!
蘇熒難以置信地看向床邊。黑暗中,輪廓模糊不清,只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擔(dān)憂。
她似乎也病得不輕,臉色慘白,呼吸帶著沉重的鼻音,發(fā)絲凌亂,貼在汗?jié)竦念~角和臉頰。
“你……你怎么……”蘇熒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沈澄動作急促地俯身,手指貼上蘇熒滾燙的額頭。那冰冷的觸感,激得蘇熒身體劇烈顫抖。
“果然……”沈澄低啞地吐出兩個字,轉(zhuǎn)身快步走向客廳。很快,她回來了,手里拿著一瓶退燒藥和一個保溫杯。
她倒出兩顆藥片,又?jǐn)Q開保溫杯,將它們強(qiáng)硬地塞到蘇熒手里:“吃了?!?/p>
恐懼和混亂撕扯著理智。深夜闖入的詭異行徑……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焦灼……這一切都指向蘇熒無法理解的真相。
“滾開!別碰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水杯被打翻在沈澄的手上,她卻像是毫無知覺,只是突然身體癱軟,跌坐下去。
“看看我……好嗎……”臉湊得極近,蘇熒甚至能看清她眼底密布的紅血絲,和那深不見底的恐懼漩渦。
“蘇熒,是我呀……”聲音與身體,無法抑制地細(xì)微顫抖著。想讓蘇熒與她對視,卻不敢有分毫強(qiáng)迫。
淚水毫無征兆地涌了上來,模糊了蘇熒的視線。透過淚光,她看到一片翻騰的真切痛苦。那不是偽裝,是比傷病更深重的灼痛。
“這次……”沈澄哽咽著,哀求破碎得不成句子,“別再消失了……求你。”
字句輕如嘆息,亦重如枷鎖。話語剛落,她已然搖晃地站起,擰了一把浸在溫?zé)崴枥锏拿怼?/p>
沈澄的手隔著毛巾,按在蘇熒滾燙的額頭上,指尖那細(xì)微的壓力,隔著濕意,傳遞到蘇熒皮膚上,烙印在她的感知深處。
每一絲撫慰,都像是在無聲地嘶吼著同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