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要求蘇熒愛(ài)上另一個(gè)“自己”。蘇熒拒絕,因?yàn)閷?duì)方不是“在雨里給她撐傘”的這一個(gè)?!澳蔷秃尬摇偙韧浐?。”
冰冷的鐵門紋路硌著蘇熒,寒氣刺骨,寂靜中,氣壓表發(fā)出微弱嗡鳴。
沈澄死死抵住她,滾燙的呼吸灼燒著蘇熒的皮膚。
蘇熒左手緊攥一枚齒輪懷表,尖銳邊緣深深嵌進(jìn)兩人緊貼的掌心,如同殘酷的烙印,將生命線強(qiáng)行焊在一起。疼痛帶著鐵銹腥氣,清晰銳利。
“去找那個(gè)‘我’!”聲音像從沈澄撕裂的喉嚨嘔出,絕望地砸在蘇熒臉上,“去找她!她會(huì)比我更好……”
她頭顱猛地垂落,額頭重重磕在門上,悶響之后只剩嗚咽。
掌心劇痛加劇,齒輪更深嵌入皮肉。蘇熒抽氣,直視沈澄額上的紅痕,悲憤沖破喉嚨:
“可她們都不是你!是你在暴雨里把傘全歪向我,是你會(huì)喂我胡蘿卜,是你在煙火下……”哽咽掐斷話語(yǔ),淚水決堤,她在沈澄壓制下劇烈顫抖。
沈澄抵壓的力量微松,瞳孔緊縮,翻涌著比暴風(fēng)雨更黑暗的痛楚,和瀕臨瘋狂的偏執(zhí),“你不是說(shuō)會(huì),每天都會(huì)愛(ài)‘我’嗎?”
可蘇熒淚眼模糊的控訴,刺穿了她的邏輯堡壘。圖書館雨幕中狼狽的自己、食堂送出胡蘿卜的自己、天臺(tái)煙火下顫抖遞出懷表的自己——
每一個(gè)無(wú)可替代的瞬間在眼前炸裂。
“那就恨我!”沈澄聲音陡然拔高,毫無(wú)預(yù)兆地,狠狠吻住蘇熒的嘴唇。
這不是跨年夜天臺(tái),那個(gè)帶著硝煙味的誓言之吻。這是懲罰,是自毀,是深淵邊緣的掙扎。沈澄的牙齒粗暴磕碰,瞬間劃破蘇熒的下唇。
濃烈的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懷表硌骨的劇痛與唇上刺痛匯成洪流沖刷神經(jīng)。沈澄雙手用力捧著她的臉,力度大得仿佛要捏碎頜骨。
蘇熒嘗到血,也嘗到了苦澀的淚。滾燙的液體滑過(guò)沈澄下頜,滴落在蘇熒臉上,與血混合,灼燒。
沈澄緊閉雙眼,睫毛被淚浸濕,在蒼白的臉上投下破碎陰影。這吻是孤注一擲的烙印,用疼痛和血腥對(duì)抗世界線無(wú)情的抹殺。
每一次撕咬般的吮吸都似悲鳴:記住我!記住這痛!哪怕,恨我也好!
時(shí)間在血腥與淚水中凝固。世界坍縮成鐵門的固執(zhí)、齒輪刺入手心的銳痛、唇齒間絕望糾纏的嗚咽。
許久,或是一瞬。
力道驟然抽離,如繃斷的弓弦。沈澄用力推開了蘇熒。蘇熒踉蹌撞,冰冷的金屬激得她一顫。唇上傷口火辣辣地疼,鮮血順著嘴角流下。
沈澄急促喘息著站在一步之外。她抬起洇紅的手,熱流從齒輪割開的深痕涌出,染紅袖口。
那枚懷表,在昏暗中泛著詭異的光。她低頭看看向手掌,又緩緩抬眼,看向蘇熒流血的唇和臉上斑駁的淚。
眼中翻涌的狂潮退去,只剩下被掏空后的巨大茫然與死寂。
嘴唇翕動(dòng),卻發(fā)不出聲音。所有瘋狂的懇求,都已在那染血的吻中燃盡。
她最后看了一眼蘇熒,如同確認(rèn)殘酷的印記。轉(zhuǎn)身,肩膀垮塌,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大門。
寒風(fēng)裹挾著塵埃灌入。
蘇熒的力氣被徹底抽空,只剩虛脫??酀涑饪谇唬讣獠潦弥圹E,又觸電般垂落。
視線茫然,落在地上幾滴深色水跡——不知是她的血,抑或沈澄的淚。
死寂重新籠罩。外面呼嘯的風(fēng)聲,如同世界線振蕩低沉的余波,預(yù)示下一次不可避免的撕裂。
角落里,略微扭曲的氣壓表指針,在氣流震動(dòng)中,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