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敘白!"
破門而入的巨響。
周懷景的臉出現(xiàn)在浴室門口,浴室里彌漫的水蒸氣模糊了視線,但足以讓他看清浴缸里那具蒼白的軀體。
血色瞬間從他臉上褪去,嘴唇失去所有顏色。浴缸里的水已經(jīng)被染成淡粉色,像一杯稀釋的草莓牛奶,而我的手腕浸在其中,傷口處還在緩慢地滲出鮮紅。。
他一把扯下毛巾架上的浴巾,死死壓住我的手腕,布料立刻被血浸透,暗紅色在白色浴巾上迅速蔓延,像一朵詭異的花在綻放。
另一只手掏出手機(jī)撥打急救電話,"地址是..."他報(bào)出一串?dāng)?shù)字,語速快得像子彈,"失血很多,脈搏很弱...求你們快點(diǎn)!"
他的聲音在發(fā)抖,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浴室里格外明顯。
"不準(zhǔn)睡!看著我!"他拍打我的臉頰,我的頭歪向一邊,看見小熙蹲在血跡斑斑的地磚上,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我瀕死的臉。
救護(hù)車的鳴笛由遠(yuǎn)及近。
周懷景將我打橫抱起,我的頭無力地靠在他胸前,聽到他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
"為什么..."他的聲音哽住了,滾燙的液體滴在我臉上,"我才剛剛找到你..."
急救室的燈光刺眼得像審訊室的聚光燈。我漂浮在清醒與昏迷的邊緣,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
"失血過多...需要輸血..."
"抑郁癥?有病史嗎?"
"手腕傷口很深...可能會留疤..."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看到醫(yī)院慘白的天花板。
左手腕纏著厚厚的紗布,右手插著輸液針。周懷景趴在床邊睡著了,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上面還有我的血跡。
我輕輕動了動,他立刻驚醒,眼睛里布滿血絲。
"醒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指尖,"疼嗎?"
我搖搖頭,喉嚨干澀得說不出話。
窗外是濃重的夜色,監(jiān)護(hù)儀的滴答聲在寂靜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小熙...?"我艱難地?cái)D出兩個字。
"助理照顧著,很安全。"周懷景倒了杯水,扶著我慢慢喝下,"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閉上眼睛,不想面對這個問題。
告訴他什么?告訴他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告訴他我們曾經(jīng)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還是告訴他,每次他對我好,都讓我想起那三年被遺忘的日子?告訴他,我有多痛苦自己依然對他動了心。
"抑郁癥...多久了?"他繼續(xù)問,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繃帶,又迅速縮回,像是怕弄疼我。
我扯了扯嘴角:"從我來到這個世界開始。"
這句話有兩層含義,但他只理解了最表面的那層。
"是因?yàn)榫W(wǎng)上的那些言論嗎?"他的聲音里帶著自責(zé),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病床的護(hù)欄,"我應(yīng)該早點(diǎn)處理那些爆料..."
"不是。"我打斷他
"是因?yàn)槟恪?
周懷景僵住了,眉頭緊鎖:"所以,你從第一次見我就知道我是誰對嗎?"
"是"
"原來如此。"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像是終于解開一個困擾已久的謎題,"那個傷害了你的人,果然是我對嗎。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和我結(jié)婚的是你。"
我沒有再回答他,其實(shí),不怪他。在那個世界里,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就像這個世界里,我的父母不知道他們曾經(jīng)有過一個小兒子。我們都是系統(tǒng)的玩物,被隨意擺布的棋子。
"你…恨我嗎?"他似乎是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問出了這句話。
"我之前想,我應(yīng)該恨你??赡銓ξ液?,讓我很困惑。"我盯著天花板,聲音平靜得不像在說自己的人生,"我不知道你是在彌補(bǔ)什么,還是真的..."我咽下了后半句話。
"真的什么?"他追問道,身體微微前傾。
"真的喜歡我。"我終于看向他的眼睛
"但無論是哪種,我都無法接受。"
周懷景的表情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后只是說:"先養(yǎng)好身體,其他的...以后再說。"
我沒有再說話。陽光完全照進(jìn)病房了,護(hù)士來換藥時驚訝地看了我們一眼——當(dāng)紅影帝周懷景,正跪在病床邊,額頭抵著我的手背,肩膀微微發(fā)抖。
門在他離開后關(guān)上的瞬間,我的眼淚終于落下來,浸濕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