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層塌陷的剎那，他墜入地底裂隙，后背撞上斜坡，翻滾中殘印緊貼胸口，金線在血脈里亂竄，像要鉆進骨髓。頭頂雪石轟然合攏，眼前一黑，呼吸被凍住。
寒氣順著四肢灌入肺腑，他蜷在冰縫深處，牙關(guān)打顫，手指僵硬如石。殘印貼著心口，燙得發(fā)麻，金線在皮下抽搐，識海里還殘留著那雙金汞般的瞳孔，仿佛有股力量在拉扯他的神魂。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沖上鼻腔，人清醒了一瞬。深吸一口氣，學著頭狼那樣，緩緩?fù)鲁龅皖l氣息，胸口起伏與冰層震顫漸漸同步。寒意壓住了金線的躁動，經(jīng)脈里的灼痛稍緩。
掌心貼上殘印，灰?guī)r命紋與青銅碎片相觸，識海浮出六字：“見真、補缺、歸源?！?/p>
金線一震，如潮水般退入命紋深處。
他撐起身子，拍掉肩頭積雪，抬頭望去——頭頂已被封死，四周冰壁泛著幽藍光暈，裂縫深處隱約有斷續(xù)符線，蜿蜒如脈絡(luò)，與金甲尸骸肩甲上的裂痕同源。他伸手摸了摸，冰面微顫，殘印輕輕一跳。
“這路，有人走過?！彼驼Z，收手，“還走得挺急?！?/p>
攀出裂口時天已微亮，風雪停歇。遠處一道古道橫貫雪原，石碑半埋，刻著“雁門”二字，筆鋒凌厲，碑底紋路與冰壁符線隱隱相連。他啐了口血沫，拍了拍羊皮襖：“行了，知道你認路，我不問了?！?/p>
沿著古道走了半日，前方塵煙揚起，一支商隊正緩緩前行。領(lǐng)頭老者獨臂佩刀，眉眼冷峻，正是鐵三爺。隊伍中有傷員裹著厚布，氣息微弱。
蕭無塵迎上前，從懷里掏出一塊灰白石牌——是昨夜用煉化的星隕碎片熔成的，表面無紋，只有一道弧形刻痕。
“北原遺脈信物?！彼f過去，“換口飯吃，順道南下?！?/p>
鐵三爺瞇眼打量他，目光落在他腰間半枚青銅殘印上，頓了頓，沒接石牌，只道：“我們不收廢脈。”
“那你收死人嗎？”蕭無塵咧嘴一笑，指向隊伍后方，“那位兄弟，命紋裂到心脈了，再走十里，就得躺下。”
鐵三爺臉色一沉，揮手命人停下。隨隊醫(yī)者查驗后點頭：“確是命紋受損，靈基不穩(wěn)?！?/p>
蕭無塵蹲下，掀開傷者衣袖，掌心貼上其命紋所在。殘印微震，金線悄然滲出，順著手臂經(jīng)絡(luò)探入裂痕，如針引線，將斷裂處一寸寸接續(xù)。
傷者猛地抽氣，臉色由青轉(zhuǎn)紅，指尖竟能微微顫動。
“能活。”蕭無塵收回手，“至少能走到下一個鎮(zhèn)子。”
鐵三爺盯著他半晌，忽地灌了口酒，啞聲道：“本源師……竟真現(xiàn)世。”
話音落下，他自己一愣，隨即猛灌一口，酒水順著胡須滴落。
“上車。”他擺手，“管飯，不給工錢?！?/p>
入夜，商隊扎營雁門關(guān)外。篝火燃起，蕭無塵靠在車轅邊啃干餅，忽覺地面微震。遠處塵土飛揚，三十余騎疾馳而來，玄衣黑馬，馬首皆覆鐵甲，領(lǐng)頭青年一襲青衣，腰懸玉佩，紋路隱現(xiàn)星隕脈絡(luò)。
“司徒家?！辫F三爺按住刀柄，聲音低沉。
青衣公子勒馬停在隊前，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蕭無塵身上，輕笑：“北原雪窟的異動者，就在你們中間?！?/p>
無人應(yīng)答。
公子抬手，玉佩輕晃，一圈波紋擴散，殘印突然發(fā)燙，金線在命紋下劇烈掙扎，似被壓制。
“藏不住的?！惫佣⒅挓o塵，“交出來，留全尸?！?/p>
話音未落，三名鏢師撲上，瞬間被玄騎斬落。鐵三爺拔刀迎戰(zhàn)，刀鋒與命紋共鳴，赤銅光芒乍現(xiàn)，卻因裂痕未愈，靈力斷續(xù)，被一掌震退。
混戰(zhàn)爆發(fā)。
蕭無塵趁亂靠近一名受傷玄騎，掌心貼其手臂：“我給你療傷?！?/p>
金線無聲滲入，順命紋裂痕探入，不補，反噬。那裂痕如枯枝蔓延，金線如藤纏枝，寸寸吞噬。玄騎慘叫未出，命紋已灰敗，栽下馬背。
又一名玄騎被流矢射中肩胛，蕭無塵撲過去，手按傷口，實則金線已順血流鉆入命紋。吞噬完成，對方眼神渙散，軟倒在地。
他如法炮制，接連“救治”五人，殘印溫熱，體內(nèi)靈基悄然洗髓，筋骨如被星火淬煉。
青衣公子察覺異樣，玉佩猛然催動，靈波橫掃，壓制全場異能。殘印劇震，蕭無塵喉頭一甜，卻笑了。
“你壓得住我，壓得住地嗎？”
他反手將吞噬所得命紋裂痕能量灌入殘印，金線逆流而上，順著玉佩散發(fā)的靈波回溯，直刺其命紋核心。
“咔——”
玉佩炸裂，碎片飛濺，青衣公子仰天噴血，命紋震蕩，體內(nèi)裂痕瞬間擴張。三十余騎命紋連鎖崩裂，戰(zhàn)馬嘶鳴，人仰馬翻。
鐵三爺趁機揮刀，連斬三騎，刀光如虹。
蕭無塵卻未停手。他將殘印按入地面，金線如根須刺入地脈，順著古道符線蔓延，直抵雁門深處司徒老宅地基。
宅院地下，一座祭壇悄然震動，中央星隕核心泛起幽光。
金線纏上家主命紋剎那，整片地脈轟鳴，大地開裂，宅院地表浮現(xiàn)金色陣圖輪廓，紋路復(fù)雜，中央一點正對北原雪窟，與他識海中殘影重合。
遠處高樓，一道威壓聲音滾滾而來：“誰動我司徒家命脈？！”
蕭無塵抬頭，望向老宅方向，殘印微震，金線在掌心游走，似有回應(yīng)。
他咧嘴一笑，指尖輕彈，一塊玉佩碎片落地，表面浮現(xiàn)微弱星隕紋路，殘印輕輕一顫，似在低語。
地脈震動未止，陣圖金光愈盛，司徒家主身影尚未現(xiàn)身，地底祭壇核心已開始旋轉(zhuǎn)，星隕之力如潮涌動。
蕭無塵緩緩站直，拍了拍襖子上的灰，低聲道：“你家地基，補得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