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抽煙照片引發(fā)的風波，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倒春寒，短暫卻刺骨地席卷了初二（X）班。
那些竊竊私語、刻意疏離的目光，如同無形的冰針，扎在溫嶼身上，也扎在凱茜心上。
看著他日漸沉默的背影，凱茜心里的擔憂和心疼像藤蔓一樣瘋長，纏繞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莎莎的鼓勵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漣漪，卻無法驅(qū)散那份沉重的無力感。麗亞呢？
她只是推了推眼鏡，說：“情緒宣泄需要出口，但時機和方式很重要。
”這話聽著比莎莎的咋呼靠譜點，可凱茜還是覺得心里堵得慌。那天下午的自習課，
教室里異常安靜。溫嶼又趴在桌上，臉埋在臂彎里，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后腦勺。
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進那份沉沉的落寞。凱茜的心揪緊了。
她攥著筆，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腦海里反復回響著莎莎的話：“你得跟他說說話??！
安慰安慰他啊！”還有麗亞那句更實際的：“表達‘我在這里’的立場，是必要的。
”她深吸一口氣，胸腔里像揣了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她側(cè)過頭，
目光落在溫嶼微微起伏的背上，張了張嘴，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她緊張地舔了舔嘴唇，
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橡皮擦?！皽亍瓬貛Z？”她的聲音細若蚊蠅，帶著明顯的顫抖，
輕得幾乎被窗外的風聲蓋過。溫嶼的肩膀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但沒有抬頭。
凱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
又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溫嶼……你……你還好嗎？”這一次，溫嶼終于動了。
他慢慢抬起頭，側(cè)過臉看向凱茜。他的眼睛有些發(fā)紅，
眼底帶著明顯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下巴上冒出一點青色的胡茬，
整個人顯得憔悴了不少。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擠出一個笑容，
卻只露出一個苦澀的弧度：“嗯？怎么了？”看到他這副樣子，
凱茜的心像被針狠狠扎了一下！她準備好的那些笨拙的安慰詞瞬間忘得一干二凈，
大腦一片空白。她慌亂地低下頭，手指緊緊捏著衣角，
語無倫次地開口：“我……我聽說……那個照片……其實……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了……好多男生都抽……只要……只要不在教室里抽……不影響別人……就……就沒什么的！
真的！你別……別太在意那些人說什么……”她越說越急，聲音越來越小，臉頰燒得滾燙。
她覺得自己說得糟糕透了！溫嶼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睫毛，
看著她漲紅的臉頰和語無倫次的樣子。那雙疲憊的眼睛里，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
那抹苦澀的弧度慢慢化開，變成了一絲……真切的、帶著點無奈又有點好笑的笑意。
“噗……”溫嶼終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他抬起沒受傷的右手，揉了揉眉心，
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凱茜同學……你這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啊。
”凱茜被他笑得更加窘迫，頭埋得更低了。溫嶼笑了一會兒，看著凱茜快要熟透的耳根，
慢慢收斂了笑意。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低沉了些，
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不過……還是謝謝你。”凱茜猛地抬起頭，
撞進他溫和的目光里?！捌鋵崱易约阂仓??！睖貛Z的聲音很平靜，
“抽煙不是什么好事。那天……心情有點煩，鬼使神差就……算了，都過去了?！彼D了頓，
目光掃過教室后排那幾個還在竊竊私語的男生，嘴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弧度，
“至于那些人……隨他們?nèi)グ?。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前……可能是我把他們想得太好了。
”他這番話，沒有憤怒，沒有委屈，只有一種看透后的平靜和淡淡的疏離。
凱茜怔怔地看著他，心里百感交集。心疼依舊，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
“嗯……”凱茜用力點頭，“你……你能想開就好！
莎莎和麗亞……我們……我們都覺得你很好！真的！”她終于把心里最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溫嶼看著她認真的眼神，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嗯，知道了。謝謝你們?！标柟馔高^窗戶，
落在他重新舒展的眉眼間，仿佛驅(qū)散了最后一絲陰霾。凱茜看著他，
心里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終于“咚”地一聲落了地。然而，
凱茜還沒來得及為溫嶼的振作高興多久，一場更大的“風暴”便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幾天后的班會課，班主任滿面春風地走進教室，身后跟著一個陌生的男生。“同學們，
安靜一下！”班主任敲了敲講臺，“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林浩然！林同學剛轉(zhuǎn)學過來，
以后就是我們初二（X）班的一員了！大家歡迎！”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
凱茜好奇地打量著這位新同學。他個子很高，穿著嶄新的名牌運動服，頭發(fā)修剪得時尚有型，
五官俊朗，眉眼間帶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毫不掩飾的自信和……傲氣？他站在講臺上，
目光隨意地掃視著全班，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按蠹液?，我是林浩然。
”他的聲音清亮，帶著點慵懶的腔調(diào)。班主任顯然對這位新同學很重視，她環(huán)顧教室，最終，
她的目光落在了凱茜和溫嶼這邊。“嗯……這樣吧，”班主任推了推眼鏡，
指著凱茜旁邊的位置（溫嶼現(xiàn)在的位置），“林浩然，你先坐那里吧。凱茜同學成績好，
性格也穩(wěn)重，樂于助人，讓她帶帶你熟悉環(huán)境?！眲P茜的心猛地一沉！
班主任又看向溫嶼：“溫嶼，你搬到靠墻那排第一桌去。那里視野好，也安靜點。
”晴天霹靂！凱茜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瞬間發(fā)黑！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偷剞D(zhuǎn)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溫嶼！
溫嶼顯然也愣住了！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眉頭緊緊蹙起，眼神里充滿了錯愕、不解，
甚至……一絲難以掩飾的抗拒！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但班主任已經(jīng)不容置疑地揮了揮手：“好了，就這樣定了！林浩然，你去坐吧。溫嶼，
收拾一下東西，現(xiàn)在就搬過去?！苯淌依镆黄澎o。溫嶼最終什么也沒說，
只是沉默地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書本和文具。他的動作很慢，
帶著一種沉重的、壓抑的氣息。凱茜僵在原地，手腳冰涼。
她看著溫嶼一件件地把他的東西收進書包。每一個動作都像慢鏡頭，重重地敲擊在她的心上。
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天……塌了。她好不容易才習慣了他的存在，
習慣了他坐在身邊的氣息……而現(xiàn)在，這一切都被硬生生地、粗暴地撕裂了！
他要被換到教室最前面那個角落！離她那么遠！隔著那么多人和桌椅！他們不再是同桌了！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失落和悲傷，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凱茜！她死死咬住下唇，
才沒讓眼淚當場掉下來。溫嶼終于收拾好了。他背起書包，動作有些僵硬地離開了座位，
徑直走向了那個靠墻的、孤零零的位置。凱茜的心，隨著他的腳步聲遠去，
一點點沉入冰冷的谷底。林浩然倒是無所謂地聳聳肩，背著嶄新的書包，邁著長腿，
徑直走到凱茜旁邊的座位，隨手把書包往桌上一扔，發(fā)出“咚”的一聲輕響。
他拉開椅子坐下，動作隨意又帶著點張揚。他似乎對周圍壓抑的氣氛毫無所覺，坐下后，
就大大咧咧地拿出手機（學校禁止帶手機，但他顯然不在乎），旁若無人地玩了起來。
凱茜如坐針氈。她感覺身邊像坐了一個巨大的、散發(fā)著陌生氣息的熱源。
她強迫自己拿出課本，盯著書頁上的字，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腦海里全是溫嶼剛才離開時沉默的背影和那個復雜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