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蟬鳴里，他是我藏在草稿紙褶皺里的姓名，像明知伸手會被玫瑰刺扎，仍忍不住觸碰花瓣——哪怕這場暗戀，是用青春賭一場刀尖舔蜜的奔赴，我也甘之如飴?！?——路亭
路亭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手機“謝少，今天吹的什么風給我打電話?！?/p>
“路亭，我堂弟回國了，組了個局在‘臨硯酌’今晚你給我留一下‘硯邊月’，給他接風洗塵?！?/p>
“堂弟？”
“對，先不跟你說了晚上‘臨硯酌’見?！?/p>
路亭看著手機屏幕，手指摩挲著杯沿，思緒飄遠。十七歲那年的蟬鳴好似又在耳邊響起，謝硯臨穿著白襯衫從陽光里走來的模樣，清晰得如同昨日。
“硯邊月” 是 “臨硯酌” 最具意境的專屬包廂，視野極佳，能俯瞰整座城市夜景。路亭安排好一切，站在吧臺前，指尖輕輕敲著桌面。
林見秋晃悠過來，撞撞他肩膀：“想誰呢，眼睛都直了?！?路亭笑罵：“少貧嘴，謝硯辭組局給堂弟接風，今晚可得把場面撐起來。” 林見秋挑眉：“謝硯臨？就是傳說中謝家那個天才繼承人？你說他回國，會不會掀起點風浪？” 路亭沒接話，只是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心跳莫名加快 —— 這場重逢，他等了太久，久到以為那些年少情愫早已在歲月里風干，可當 “謝硯臨” 三個字再次清晰出現(xiàn)，藏在心底的褶皺瞬間被燙得柔軟。
……
路亭推開笑鬧的包廂門，踩著偶爾星星點點的流光，臉上掛著溫然的笑意，坐在沙發(fā)上正跟人寒暄的男人看到笑著站起身，端了杯滿上還沒有人動的酒遞給路亭“我堂弟已經(jīng)在路上了，等會兒介紹你們認識?！?/p>
路亭接過酒一飲而盡，身后的服務生把幾箱酒整齊堆放在茶幾上，然后出去了。
“叫謝硯臨，謝氏集團的繼承人”坐在旁邊的姜景行也站起來給路亭遞了杯酒過去，笑著說：“有段時間沒見了，該跟我喝一杯了吧?！?/p>
謝硯辭接上姜景行的話：“他人還沒到，先坐下喝兩杯吧。”
“臨硯酌”是S市最大的高檔酒吧，進出的人非富即貴，從商從政，各道的人都有。而路亭作為“臨硯酌”的老板，人脈廣泛，能認識結(jié)交一下，對謝家的生意有益無害。
謝家家大業(yè)大，爭奪家產(chǎn)的事也不少，但他家管著“松間宴”的生意，賺的錢這輩子都花不完，所以謝硯辭不屑也沒興趣爭取奪利。再加上他和謝硯臨是一代人，關系也好，謝硯臨被選為繼承人的事他沒有什么不滿意的。
現(xiàn)在謝硯臨剛回國接手謝氏，想給他使絆子的人不少，多結(jié)交一些生意場上的人，沒有壞處。
男人聽到謝硯臨這個名字時清亮的眸子閃了閃，又很快消失了。他笑了笑，神色如常的跟包廂里的人打招呼。
一包廂的大佬，誰都不好怠慢。寒暄完，路亭看向姜景行：“怎么沒有看到趙總。”
姜景行笑了笑：“他出差了。”
這時剛好林見秋進包廂，聽到路亭的話，馬上過來打趣道“呀！這不是我們夫管嚴姜景行嗎？今天怎么敢過來喝酒了？不怕趙成弈收拾你啦！”
“咳?！苯靶星蹇纫宦?，從果盤插了一顆葡萄，喂給林見秋嘴邊，“封口費。”
江景行、林見秋和路亭私交甚篤，他知道林見秋他是在打趣他，倒也不怕他們真的跟趙承弈說什么，而且今天的局是替謝硯臨接風洗塵，理由正當，根本不帶怕的。
葡萄喂到嘴邊，林見秋剛張嘴咬到葡萄，“我的呢”說完路亭唇瓣微張等著投喂，“不會少了你的”說著姜景行又插上一個葡萄喂到路亭嘴邊，路亭剛咬到嘴里。
有人推開包廂門，英朗的眉眼掩映在燈光和陰影之間，帶著春初春的風，一身寒意：“我來晚了。”
路亭舔了舔唇，葡萄的甜味從唇齒一路滾進了胃里。
包廂里的暖氣開得很足，謝硯臨脫了厚重的黑色大衣，掛在了門邊的衣帽架上。
謝硯辭笑著叫了聲“硯臨”，然后起身倒了杯酒給他。
謝硯臨粗略地掃了一眼包廂里的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但今天大家聚在一起，那便是認識了。
謝硯臨解下圍巾，隨手搭在椅背上，目光掃過包廂眾人，在路亭身上稍作停留，又快速挪開。
謝硯辭笑著給謝硯臨一一介紹：“這是姜景行，做智能科技研發(fā)的，旗下公司在AI領域深耕，新推出的智能家居系統(tǒng)，在行業(yè)內(nèi)掀起不小風浪，風頭正勁；林見秋，搞新媒體運營，手握美妝、文旅好幾個爆款IP，短視頻矩陣流量驚人……”謝硯辭一連說了太多話，喝了口酒潤潤嗓，這才繼續(xù)道，“還有路亭，‘臨硯酌’老板，這地兒人脈廣得很，上到政商大佬，下到文藝圈新秀，都能在這兒搭上話?！?/p>
“孫景明，林敘白，蕭鴻，裴崢他們我就不介紹了把?！?/p>
“幸會”謝硯臨敬了大家一杯。
姜景行笑著舉杯：“久仰謝總的大名，早就盼著跟您碰面，討教討教智能科技新趨勢。”謝硯臨回以微笑，輕輕碰杯：“姜總太客氣，我也是剛回國，得多向各位學習?！绷忠娗镆矞惿蟻泶蛉ぃ骸爸x少這趟出國，可得給我們講講海外見聞，讓咱也開開眼，尤其是那些頂尖科技展會，肯定藏著不少新鮮事兒?！敝x硯臨淡笑著應下，轉(zhuǎn)而看向路亭，路亭被看得心尖一顫，面上卻笑著說：“謝少剛回來，先歇歇，聽他們湊趣兒就行，您一路飛回來，定是累著了。”
謝硯臨微微頷首，端起桌上的酒，朗聲道：“承蒙各位掛念，我來晚了，自罰三杯?！闭f罷，仰頭連飲三杯，動作干脆利落，喉結(jié)隨著吞咽滾動，酒水在燈光下泛著琥珀光澤，包廂里響起一陣喝彩。飲罷，他擦了擦唇角，看向謝硯辭：“哥，別光介紹他們，你也說說，這些年S市又冒出多少厲害角色?！?/p>
謝硯辭笑著捶他肩膀：“你這小子，出去幾年，還學會考我了。行，那我再給你嘮嘮……這位是地產(chǎn)界的趙總，開發(fā)的高端住宅項目，開盤即售罄；還有娛樂公司的陳姐，手里簽的藝人，接連出爆款作品，妥妥造星工廠。不過像姜景行、路亭這樣年齡相近的，倒是少見，其他人大多在商海摸爬滾打多年，身上帶著股子圓滑世故的勁兒?！?/p>
姜景行和路亭湊在一處有說有笑，姜景行調(diào)侃：“路老板，你這‘臨硯酌’藏得夠深，要不是謝少組局，我還得晚些才能發(fā)現(xiàn)這寶地?！甭吠ばαR：“少來，你那智能科技公司大門，我不也才摸清門道?！眱扇嘶虞p松，與包廂里其他略顯客套的氛圍，形成鮮明分割。
謝硯臨不自覺打量路亭，進門時瞥見姜景行投喂葡萄那幕，本就留了意。此時細看，路亭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笑起來彎成月牙，眼尾泛著淺淡的紅，像是藏了細碎星光。因著喝酒，唇瓣帶著幾分水色，看起來軟潤得很，皮膚白皙透光，在暖光里像裹了層薄紗。手腕上還戴著根簡易紅繩，襯得腕子愈發(fā)纖細。路亭全然不知自己被這般打量，仍與姜景行說笑。
圍在謝硯臨身邊的人不少，推杯換盞間，沒人刻意節(jié)制飲酒，包廂里酒精味愈發(fā)濃重，混雜著煙草氣，熏得人昏昏沉沉。謝硯臨強撐著陪笑，一杯接一杯酒下肚，胃里早已泛起絞痛，喉嚨火辣辣地燙，整個人像剛從酒罐子里撈出來，渾身酒氣四溢。
他踉蹌著往洗手間走，在洗手臺旁打開水龍頭，單手接水，捧起冷水往臉上潑。潑了三四回，涼意刺得臉頰發(fā)痛，總算稍微清醒些，抹了把臉，水漬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解開的襯衫扣子讓潮濕的皮膚透著股狼狽勁兒，臉上因醉酒泛起的潮紅還未褪去。
剛直起身，就撞見進來的路亭。路亭到底放心不下，輕聲問：“謝先生，你還好嗎？”謝硯臨面無表情，因兩人不熟，語氣冷淡：“沒事，不用幫忙?！甭吠ひ姞睿瑳]再貿(mào)然多言，客氣問了這一句，見他說沒事，便識趣離開。等路亭身影消失在洗手間門口，謝硯臨才暗暗松了口氣，強撐著疲憊，整理了下衣服，回到包廂。
他在包廂剛坐下沒兩分鐘，服務生推門進來，端著幾碗醒酒湯—— 是家常的桂圓蓮子羹，用陶罐溫著，樸素卻透著貼心。把醒酒湯放在茶幾上，眾人醉意熏熏，見有解酒的東西，瞬間瓜分。姜景行端起一碗，喝了一口，咂咂嘴嘀咕：“今兒這醒酒湯怎么這么甜，味兒倒別致。”
正說著，孫景明大步進來，端起一碗仰頭猛灌，喝完抹把嘴，嚷嚷：“渴死老子了，還是謝硯辭體貼，知道備這玩意兒！”
謝硯辭笑著擺手：“不是我點的?！狈丈釉挘骸笆锹防习逅偷男丫茰?，各位請慢用?！苯靶泻攘艘豢?，咋舌道：“路亭路老板下血本了，放這么多糖，甜得我舌頭都要化咯！”包廂里頓時哄笑一片。
謝硯臨端起一碗醒酒湯，想起洗手間里路亭那句客氣又疏離的關心，自嘲地想自己或許是想多了，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送入口中，溫熱的羹湯又香又甜，桂圓的軟糯、蓮子的清苦與糖分融合得恰到好處，順著喉嚨滑入胃里，暖烘烘的，胃里的絞痛竟舒緩了幾分。
凌晨兩點，包廂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散場。半小時后，醉鬼們又熱鬧喝了一輪，路亭和服務員忙著送人，憑借司機將熟人們一趟趟送回家?；氐桨鼛麜r，只剩謝硯辭和謝硯臨兩兄弟。路亭讓服務生扶著謝硯辭，自己攙起醉得厲害的謝硯臨，替他披上大衣，圍好圍巾，扶著往門外走。
謝硯臨困意上頭，眼皮重得抬不起來，看不清身旁人，只聞到一股似雪松與白檀混合的清香，舒緩又高級，不自覺把重心靠在路亭肩膀上，還湊近聞了聞。
路亭渾身一僵，遲疑地叫了聲：“謝先生……”謝硯臨溫熱的呼吸打在他脖頸，燙得路亭心慌，生怕扶不穩(wěn)他。
出了酒吧，夜寒風打在謝硯臨身上，讓他清醒一瞬，含糊應了聲。路亭把他放到車里，謝硯臨沒睜眼，隨意調(diào)了個舒服姿勢，雙腿橫在車內(nèi)。
路亭看著他，眼神溫柔又貪婪，暗戀多年的人近在咫尺，他描摹著謝硯臨眉眼，想觸碰又克制，最終緩緩收回手，叮囑司機：“小心開?！?關上車門
路亭退到一旁，直到車消失，他還在原地發(fā)呆。低頭看手掌，似還殘留對方溫度，他伸出手又慢慢收攏，低笑一聲，笑自己魔怔又貪婪，暗戀苦澀，卻甘之如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