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沒有直接回公司。趁著沈墨的司機等紅燈時,她突然打開車門沖了出去,混入人行道上的人群。
"簡小姐!"司機的驚呼被拋在身后。
她快步穿過兩條街,確定沒人跟蹤后,攔了輛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問。
簡寧猶豫了一秒:"簡氏老宅。"
那是她長大的地方,父親死后就空置了,只有定期打掃的傭人會去。前世她婚后很少回去,但現(xiàn)在,那里可能是唯一能找到更多線索的地方。
老宅坐落在城郊半山腰,出租車沿著盤山路向上行駛時,簡寧的手機不斷震動——全是沈墨的未接來電。她干脆關(guān)了機。
老宅的鐵門緊閉,但簡寧還留著鑰匙。推開門時,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空曠的客廳,家具都蒙著白布,像一個個沉默的幽靈。
簡寧直接走向父親的書房。門鎖著,但這難不倒她——小時候她常偷偷溜進去"探險",知道鑰匙藏在門框上方。
書房保持著父親生前的樣子。簡寧撫過厚重的紅木書桌,上面還擺著他們父女最后的合影。照片里的她大學(xué)畢業(yè),笑容燦爛,不知道那是父親生命中的最后一個月。
"爸爸,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輕聲問道,喉嚨發(fā)緊。
她開始系統(tǒng)地搜查書房——抽屜、書架、甚至墻上的畫后面。兩小時后,當(dāng)她幾乎要放棄時,發(fā)現(xiàn)書柜最下層的一本《資本論》異常沉重。
打開后,書被挖空了,里面藏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簡寧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信封。里面是一把小型保險箱鑰匙,和一張紙條:"寧寧,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的擔(dān)憂成真了。銀行保險箱里有你需要的一切。記住,不要相信林家人?!职?
紙條背面寫著一串?dāng)?shù)字:1703。
簡寧將鑰匙和紙條塞進口袋,正準(zhǔn)備離開,突然聽到樓下傳來開門聲。
她的血液凝固。有人進來了。
輕而穩(wěn)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越來越近。簡寧環(huán)顧四周,書房沒有其他出口。她迅速躲到厚重的窗簾后面,屏住呼吸。
門開了。
"簡寧?"
是沈墨的聲音。簡寧松了口氣,正要出來,卻聽到第二個人的腳步聲。
"她不在車里,也不在公司。"一個女聲說——林妍,"我告訴過你她變得不可預(yù)測了。"
簡寧的指甲陷入掌心。林妍怎么會和沈墨在一起?而且聽起來像是...合作關(guān)系?
"她來過這里。"沈墨的聲音異常冰冷,"體溫計顯示書房溫度有變化。"
"我們沒時間了。"林妍的語氣急促,"趙世凱已經(jīng)起疑,如果簡寧發(fā)現(xiàn)了資金流向的證據(jù)——"
"閉嘴。"沈墨厲聲打斷,"找到她是我的事。你只需要繼續(xù)扮演好閨蜜角色。"
"扮演?"林妍冷笑,"我已經(jīng)'扮演'了五年。別忘了我們的協(xié)議——我?guī)湍隳玫胶喖业墓煞?,你保證我父親的安全。"
簡寧在窗簾后幾乎站不穩(wěn)。這是什么魔鬼交易?沈墨和林妍是一伙的?
"出去。"沈墨的聲音危險地低沉,"我會處理簡寧。"
腳步聲遠去,門關(guān)上了。簡寧又等了幾分鐘才從藏身處出來,雙腿發(fā)軟。她剛才聽到的對話打敗了一切——沈墨和林妍的合作,簡家股份的交易,還有...對她父親的背叛?
不,這說不通。前世她死后,沈墨的崩潰不可能是演戲。除非...
除非他后來真的愛上了她,背叛了最初的陰謀。
簡寧悄悄下樓,從后門溜出老宅。山間小路蜿蜒向下,她必須盡快趕到銀行查看那個保險箱。
剛走到半山腰,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從拐角處沖出,直直朝她駛來。簡寧本能地跳到路邊,車子擦著她的衣角呼嘯而過。
那不是意外。車里的人想撞她。
簡寧轉(zhuǎn)身就往樹林里跑。樹枝劃破她的臉頰和手臂,但她不敢停下。身后傳來車門開關(guān)聲和追趕的腳步聲。
"簡小姐!站?。?一個陌生男聲喊道。
簡寧跑得更快了。她熟悉這片山林,小時候常在這里玩耍。前方有個隱蔽的小徑可以通往山下的公路。
就在她即將到達小徑時,一個人影突然從側(cè)面撲來,將她按倒在地。
"放開我!"簡寧掙扎著,直到聞到熟悉的龍涎香。
沈墨。
"別動。"他在她耳邊低語,呼吸急促,"他們在后面。"
簡寧這才注意到沈墨的臉色異常蒼白,額角有血跡。"你受傷了?"
"不重要。"沈墨拽著她躲到一塊巨石后面,"聽我說,無論你剛才聽到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相。"
簡寧瞪大眼睛:"你跟蹤我?"
"保護你。"沈墨從外套內(nèi)袋掏出一把手槍,動作熟練地上膛,"林妍在演戲,為了獲取趙世凱的信任。但情況比我們想象的復(fù)雜。"
腳步聲越來越近。沈墨將簡寧護在身后,槍口對準(zhǔn)聲音來源。
"你相信我嗎?"他突然問,聲音異常柔軟。
簡寧看著他的側(cè)臉,想起死后那三年看到的崩潰與絕望。無論最初的動機如何,沈墨后來的痛苦是真實的。
"相信。"她輕聲說。
沈墨的眼神微微松動:"那就記住——銀行保險箱1703號,密碼是你生日倒過來。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
他怎么知道保險箱的事?簡寧來不及問,因為追兵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視野中——三個持械壯漢。
"跑!"沈墨推開她,同時開槍。
第一槍擊中領(lǐng)頭者的肩膀,但另外兩人立刻還擊。簡寧聽到子彈擊中石頭的刺耳聲響,看到沈墨悶哼一聲,左臂頓時鮮血淋漓。
"沈墨!"
"快走!"他咬牙又開兩槍,"山下有輛藍色本田,鑰匙在左前輪上面。去銀行,然后找陳明!"
簡寧猶豫了一秒,但理智告訴她留下來只會讓兩人都陷入危險。她轉(zhuǎn)身向小徑跑去,身后槍聲不斷。
就在她即將拐彎時,一聲格外響亮的槍聲后,傳來沈墨痛苦的呻吟。
簡寧的腳步猛地停住。她不能丟下他。絕不。
她折返回來,眼前的景象讓她心臟幾乎停跳——沈墨倒在地上,胸口一片血紅,而那三個襲擊者正舉槍對準(zhǔn)他的頭部。
"住手!"簡寧尖叫著沖出去,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用力擲向最近的那個人。
石頭砸中了對方的后腦,那人吃痛轉(zhuǎn)身。這給了沈墨最后一搏的機會——他用盡力氣踢向另一人的膝蓋,同時開槍擊中第三人的腹部。
簡寧趁機跑到沈墨身邊,想扶他起來,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鮮血正從他胸口汩汩流出,染紅了她整個手掌。
"走..."沈墨的氣息微弱,"別管我..."
"閉嘴!"簡寧撕下自己襯衫下擺,用力按在他的傷口上,"你堅持住,聽到?jīng)]有?"
剩下的兩名襲擊者正在重新組織進攻。簡寧抓起沈墨的槍,朝他們胡亂開了兩槍,雖然沒打中,但成功逼退了對方。
"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她顫抖著掏出手機,卻發(fā)現(xiàn)山里沒有信號。
沈墨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驚人地大:"簡寧...聽我說..."
他的嘴角開始滲血,簡寧知道這是內(nèi)出血的征兆??謶窒癯彼阊蜎]了她。
"不,你別說話,保存體力..."
"第二次了..."沈墨的眼神開始渙散,"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第二次?簡寧的大腦一片混亂。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第二次?沈墨!看著我!"
但沈墨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了,他的手從她腕上滑落。遠處傳來警笛聲——大概是山下的居民聽到了槍聲報警。
簡寧抱著沈墨逐漸冰冷的身體,淚水模糊了視線。這一幕如此熟悉,就像前世她靈魂出竅時看到的場景——沈墨抱著她的尸體,崩潰地嘶吼。
"不...不..."她搖著頭,拒絕接受這個現(xiàn)實,"你不能死...你還沒告訴我真相..."
警笛聲越來越近。簡寧恍惚中看到襲擊者匆忙撤退。她低頭看著沈墨蒼白的臉,突然注意到他左手緊握著什么東西。
她輕輕掰開他的手指——是一枚小小的銀色沙漏吊墜,和她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樣。
為什么沈墨會有這個?這個沙漏到底意味著什么?
警車的聲音已經(jīng)到了山腳下。簡寧知道她應(yīng)該留下來等救援,但沈墨最后的話在她腦中回蕩:銀行保險箱1703號,密碼是你生日倒過來。
她輕輕將沈墨平放在地上,吻了吻他冰涼的額頭:"等我回來。"
然后她起身,向山下跑去,胸前的沙漏吊墜在奔跑中搖晃,像是一個倒計時的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