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金庫的燈光冷白刺眼。簡寧站在1703號保險箱前，手指顫抖地輸入自己的生日倒序——9102。
鎖開了。
里面只有一個牛皮紙檔案袋和一個小巧的黑色筆記本。簡寧先拿出檔案袋，里面是一疊文件——股權轉讓協(xié)議、資金流向記錄，以及幾張模糊的監(jiān)控照片。照片上，林妍的父親林正南與一個中年男子在隱秘角落交談，那人側臉輪廓分明，正是沈氏集團的死對頭趙世凱。
最下面是一封信，信封上寫著"給我親愛的女兒簡寧"。
簡寧的眼淚瞬間涌出。這是父親的筆跡，五年了，她終于再次"聽到"他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里面是兩頁手寫信。
"親愛的寧寧：
如果你讀到這封信，那么我最擔心的事已經發(fā)生了。首先，請原諒爸爸不能陪在你身邊。我多么希望能看著你結婚生子，幸?？鞓?..但有些危險我必須替你清除。
公司里有人背叛了我們。大筆資金被非法轉移，我追查到幕后黑手是趙世凱，而林正南是他的內應。更可怕的是，我發(fā)現(xiàn)趙世凱與你母親的死有關。那不是意外，寧寧。二十年前的那場車禍，是精心策劃的謀殺。
我收集了證據(jù)，但對方已經察覺。所以我做了兩手準備：將最重要的證據(jù)交給一個可信的人——沈墨。是的，那個年輕人我觀察了很久，他有能力保護你。我與他達成協(xié)議：他娶你，名正言順地保護你，同時暗中繼續(xù)調查。
寧寧，無論你對這樁婚姻有什么看法，請相信沈墨。他比你想象的更在乎你。事實上..."
信的后半截被撕掉了，留下鋸齒狀的邊緣。簡寧翻來覆去檢查信封，確認缺失的部分確實不見了。是誰撕掉的？沈墨嗎？
她拿起那個黑色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面是父親的筆跡："實驗記錄，第三次循環(huán)"。
循環(huán)？什么循環(huán)？簡寧困惑地往下讀，內容卻更加令人費解：
"第三次嘗試，變量調整：提前將證據(jù)交給沈墨，促成兩人更早相識。前兩次寧寧都在28歲前被害，必須打破這個模式..."
筆記中反復出現(xiàn)"時間重置"、"變量"、"沙漏裝置"等陌生詞匯，還有大量復雜公式和圖表。最后一頁寫著："如果這次再失敗，沙漏會啟動第四次循環(huán)。但能量只夠最后一次了。上帝保佑，這次一定要救我的女兒。"
簡寧合上筆記本，太陽穴突突直跳。父親的字里行間透露出的信息太過荒謬——時間循環(huán)？重置？難道她的重生不是偶然，而是某種...人為設計？
她摸向頸間的沙漏吊墜，突然想起沈墨手中那個一模一樣的。這個沙漏到底是什么？
手機突然震動，是醫(yī)院來電。
"簡小姐嗎？您丈夫已經脫離危險，剛剛蘇醒。他一直在找您。"
簡寧長舒一口氣，雙腿發(fā)軟得幾乎站不住。沈墨還活著。她迅速將文件裝好，離開銀行。
外面天色已暗，雨又開始下。簡寧攔了輛出租車，報出醫(yī)院地址。
車窗上的雨痕扭曲了城市的燈光。簡寧回想父親信中的話："他比你想象的更在乎你"。如果沈墨從一開始就在保護她，那么他與林妍的對話又作何解釋？是演戲嗎？為了什么？
醫(yī)院走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簡寧快步走向重癥監(jiān)護室，卻在拐角處猛地停住——林妍站在沈墨病房外，正通過玻璃窗觀察里面。
簡寧本能地躲到墻后。林妍今天穿著白色套裝，在昏暗走廊里像個幽靈。她似乎在哭，肩膀微微抖動，但當她抬起頭，簡寧看到的不是悲傷，而是憤怒到扭曲的表情。
林妍掏出手機撥號："他醒了...不，我還沒拿到...簡寧那個賤人不知跑哪去了...放心，我會處理..."
簡寧屏住呼吸。林妍的語氣與平日甜美形象判若兩人。
"我知道協(xié)議！"林妍壓低聲音，咬牙切齒，"我父親幫你們轉移資金，你們保證他的安全。但現(xiàn)在沈墨查到了太多，簡寧也必須死，否則我們都完蛋！"
簡寧的心跳加速。果然，林妍父女與趙世凱是一伙的。
"今晚我會拿到證據(jù)...對，包括簡東明那個該死的筆記本...什么？沙漏？我不知道什么沙漏...好，午夜前在老地方見。"
林妍掛斷電話，最后看了一眼病房，轉身離開。簡寧等她走遠，才快步走向沈墨的病房。
推開門，心電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規(guī)律而冰冷。沈墨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胸口纏著厚厚繃帶。各種管子連接著他的身體，將藥物和血液輸送進去。
簡寧輕輕走到床邊。沈墨的睫毛顫動，似乎感應到她的存在，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卻在她映入眼簾的瞬間亮了起來。
"你...沒事..."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簡寧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握住沈墨沒有插管的那只手，感受到微弱的回握。
"我拿到了保險箱里的東西。"她低聲說，"我爸爸的信，還有...一本奇怪的筆記。"
沈墨的瞳孔微微收縮，嘴唇動了動，但太虛弱說不出話。
"別急。"簡寧輕撫他的額頭，"林妍剛才在外面。她在為趙世凱工作，我聽到他們今晚要見面。"
沈墨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眼中閃過急切。
"你想讓我去跟蹤她？"簡寧猜測。
沈墨微不可察地點頭，然后用盡力氣擠出兩個字："...陳明..."
"我會聯(lián)系陳明一起。"簡寧承諾，"但你得告訴我，沙漏是什么？為什么你有一個和我一樣的吊墜？"
沈墨的眼神變得復雜，似乎在進行某種內心掙扎。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護士走了進來。
"探視時間結束了，病人需要休息。"護士開始檢查沈墨的輸液。
簡寧不情愿地站起身："我晚點再來。"
沈墨的手指突然勾住她的，力道驚人地強。他看著她，眼神中有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
"小心..."他艱難地說，"第三次了...不能再失敗..."
第三次？簡寧想起父親筆記中也提到"第三次循環(huán)"。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只是點點頭，輕輕吻了沈墨的指尖："我保證。"
走出病房，簡寧立刻撥通陳明的電話，卻無人接聽。她轉而發(fā)了條信息，約定兩小時后在濱海路事務所見面。
醫(yī)院走廊的電視正在播放晚間新聞："...沈氏集團發(fā)言人今日否認了CEO沈墨遇襲的傳聞，稱其只是因過度勞累住院觀察..."
簡寧冷笑。媒體已經被操控了。她快步走向電梯，卻在拐角處撞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趙世凱。
那個高大威嚴的男人正從另一部電梯走出來，身后跟著兩名保鏢。簡寧迅速轉身，假裝在看墻上的宣傳欄。
"...確保他再也開不了口。"趙世凱對身邊的人說，"至于他老婆，林小姐會處理。"
簡寧的血液凝固。他們要在醫(yī)院對沈墨下手！
等趙世凱一行人走遠，簡寧立刻沖向護士站："712病房的病人有危險！剛才那些人想傷害他！"
值班護士一臉困惑："什么人？我沒看到有人去712啊。"
簡寧顧不上解釋，直接跑回沈墨的病房。推開門，里面空無一人——病床是空的，監(jiān)護儀被關掉了。
"沈墨呢？"她抓住經過的護士。
"哦，剛才轉去VIP病房了，17樓。"護士回答，"家屬要求的。"
家屬？沈墨的父母早逝，除了她哪來的家屬？
簡寧沖向電梯，瘋狂按著上行鍵。電梯太慢，她轉而奔向樓梯間，一步跨兩階地往上爬。
17樓走廊靜得可怕。簡寧放輕腳步，尋找著沈墨的新病房。突然，她聽到某個房間傳來壓抑的掙扎聲。
1709號房門虛掩著。簡寧從門縫中看到一名"醫(yī)生"正拿著針筒，準備往沈墨的輸液管里注射什么。而沈墨——雖然虛弱但清醒——正試圖反抗，卻被另一名假護士按住了手臂。
簡寧沒有猶豫，抄起走廊上的滅火器就沖了進去。
"住手！"
滅火器砸在"醫(yī)生"背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那人吃痛轉身，針筒掉在地上。簡寧趁機按下滅火器噴頭，干粉瞬間充滿整個房間。
在一片白霧中，她摸索到沈墨的床邊，迅速拔掉他的輸液針頭。
"能走嗎？"她在他耳邊問。
沈墨虛弱但堅決地點頭。簡寧扶他下床，兩人跌跌撞撞地向門口移動。身后傳來假醫(yī)護人員的咒罵和咳嗽聲。
一出房門，簡寧就大喊："著火了！快疏散！"
警報聲立刻響徹整個樓層。趁著混亂，她半扶半抱著沈墨進入員工電梯，按下地下停車場的按鈕。
"車...鑰匙..."沈墨氣若游絲。
簡寧從他口袋里摸出車鑰匙："堅持住，我們馬上離開這里。"
地下停車場昏暗空曠。簡寧很快找到了沈墨的黑色路虎，將他安置在后座。
"不能...回家..."沈墨艱難地說，"安全屋...導航...楓林路..."
簡寧設置好導航，車子沖出停車場時，她注意到兩輛可疑的黑色轎車正駛入醫(yī)院大門。
"他們追來了。"她踩下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般竄出。
后視鏡里，沈墨的臉色越來越差，傷口似乎又開始流血。
"堅持住，就快到了。"簡寧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寧寧..."沈墨突然用昵稱叫她，聲音異常清晰，"如果這次...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記住...沙漏可以..."
話沒說完，他的頭就歪向一邊，監(jiān)護手環(huán)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心跳停止。
"不！沈墨！"簡寧尖叫，差點失控撞上護欄。
她靠邊停車，爬進后座給沈墨做心肺復蘇。"別死，求你...你說過不會再有第二次的..."
按壓，人工呼吸，再按壓。不知過了多久，沈墨終于猛地吸了一口氣，心跳恢復。
簡寧淚流滿面地抱住他："不準再嚇我了！"
沈墨虛弱地抬手，擦去她的淚水："哭什么...還沒到...結局..."
簡寧回到駕駛座，重新上路。十分鐘后，他們到達楓林路的一棟不起眼的公寓樓。
安全屋比想象中簡陋，但設備齊全。簡寧將沈墨安置在床上，找來醫(yī)藥箱處理他重新裂開的傷口。
"為什么是第三次？"她一邊包扎一邊問，"我爸爸的筆記也提到第三次循環(huán)。這是什么意思？"
沈墨閉著眼睛，似乎在權衡該說多少："時間...不是線性的..."
"你是說時間循環(huán)？真的存在？"簡寧停下動作。
沈墨睜開眼，眼神異常清明："你重生回來...不是第一次了。"
這句話像炸彈一般在簡寧腦中爆開。她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應。
"第一次...你死在24歲...車禍。"沈墨艱難地說，"你父親用沙漏裝置...重置了時間。"
"然后呢？"簡寧聲音發(fā)抖。
"第二次...你28歲...平安夜。"沈墨的眼神變得痛苦，"我沒能...及時趕到..."
"所以現(xiàn)在是第三次？"簡寧想起父親的筆記，"爸爸說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沈墨微微點頭："沙漏能量...快耗盡了。"
簡寧的大腦飛速運轉，許多碎片開始拼合——為什么父親會突然促成她和沈墨的婚姻，為什么沈墨對她的習慣了如指掌，為什么他總能在危險發(fā)生前出現(xiàn)...
"你記得前兩次？"她突然意識到。
沈墨的眼神給出了答案。他全都記得。每一次她的死亡，每一次他的崩潰，每一次時間的重置。
簡寧跌坐在床邊，感到一陣眩暈。她原以為自己只是偶然重生，卻不知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時間救援，而沈墨...沈墨一直在循環(huán)中守護著她。
"為什么..."她聲音哽咽，"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規(guī)則..."沈墨輕咳兩聲，"直接透露...會導致...記憶混亂。"
他抬起手，輕撫她的臉頰："但這次...不一樣了。你主動...發(fā)現(xiàn)了部分真相..."
簡寧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太多謎團仍未解開，但此刻她確定一件事——無論跨越多少次時間循環(huán)，這個男人都在用生命愛著她。
"林妍今晚要去見趙世凱。"她說，"他們會帶著證據(jù)，包括我爸爸的筆記本。"
沈墨的眉頭緊鎖："危險...別去..."
"我必須去。"簡寧堅定地說，"這是結束一切的機會。"
沈墨看著她，眼中滿是掙扎，最終化為一聲嘆息："至少...等陳明..."
簡寧點點頭，拿出手機再次撥打陳明的號碼。這次，電話接通了，但傳來的不是陳明的聲音。
"簡小姐，久仰大名。"一個低沉的男聲說，"你的偵探朋友現(xiàn)在是我的客人。想要他活命，午夜獨自帶著證據(jù)來碼頭12號倉庫。"
是趙世凱。
電話掛斷前，簡寧聽到背景音里林妍的笑聲："告訴她，別指望沈墨這次能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