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盯著手中的電話聽筒，指節(jié)發(fā)白。那句"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嗎"像毒蛇般纏繞在她心頭。她按下回撥鍵，卻只聽到"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機械提示。
"林總？"助理小林敲門進來，手里抱著一摞文件，"這些是需要您簽字的緊急合同，還有...銀行剛才來電話，說公司賬戶有異常變動。"
林悅放下聽筒，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她接過文件，快速瀏覽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條款。"什么異常？"
"程總昨天以合伙人身份提取了公司賬上80%的流動資金，說是用于新項目保證金。"小林聲音越來越小，"但財務部查過了，根本沒有這個新項目..."
林悅手中的鋼筆"啪"地掉在桌上，墨水濺在合同上，像一朵丑陋的黑花。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三次才重新睜開。"把A組所有項目的備份文件調出來，聯(lián)系客戶說明情況，重新制定時間表。"
"可是...程總帶走了備份服務器密鑰。"小林幾乎要哭出來，"技術部說至少需要兩周才能恢復數(shù)據(jù)..."
兩周。林悅在心里冷笑。遠悅創(chuàng)意這樣的小公司，失去核心客戶數(shù)據(jù)兩周，等于直接宣告死亡。她和程遠白手起家打拼三年才在廣告行業(yè)站穩(wěn)腳跟，而他只用一天就毀了一切。
"召集全體創(chuàng)意部員工，十分鐘后會議室集合。"林悅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她已經(jīng)36小時沒合眼了。
會議室里彌漫著壓抑的氣氛。二十幾名員工低頭坐著，沒人敢直視她的眼睛。林悅站在投影幕布前，掃視著每一張熟悉的面孔。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程遠離開了公司。"她聲音平穩(wěn)得連自己都驚訝，"我不會隱瞞現(xiàn)狀——我們失去了A組所有項目資料和大部分流動資金。"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但我不會放棄遠悅創(chuàng)意。"林悅點擊遙控器，調出公司成立時的第一張合影，"這是我們的夢想，不是某個人的玩具。愿意留下的，我們一起渡過難關；想離開的，我理解并祝福。"
照片上，年輕的她和程遠站在剛租下的簡陋辦公室前，舉著"遠悅創(chuàng)意"的手繪招牌，笑得那么燦爛。如今看來，那笑容里藏著多少她沒看穿的虛偽？
"我可以試試重做A組的方案。"一個清朗的男聲從會議室角落傳來。
林悅轉頭看去，是上周剛來的實習生周揚。他坐在最后一排，修長的手指轉著一支鉛筆，黑框眼鏡后的眼睛平靜而專注。
"你？"創(chuàng)意總監(jiān)張雯皺眉，"那些都是百萬級項目，客戶要求極高..."
周揚站起身，走到前面插入自己的U盤。投影幕布上立刻顯示出幾組廣告創(chuàng)意。"這是我根據(jù)A組公開案例反向推導的設計思路，雖然不能完全復原，但核心創(chuàng)意點應該差不多。"
會議室鴉雀無聲。林悅走近屏幕，仔細審視那些設計。簡潔有力的構圖，精準的品牌調性把握，甚至比原方案更有沖擊力。這絕不是普通實習生能做到的水平。
"你之前在哪里工作？"林悅問。
周揚推了推眼鏡："倫敦Saatchi & Saatchi實習過半年，回國后在一些小公司打零工。"他頓了頓，"我研究過程總...程遠的作品集，對他的設計語言比較熟悉。"
林悅敏銳地注意到他說"研究過"時微妙的語氣變化，但現(xiàn)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好，你和張雯負責重做A1方案，明天上午我要看到初稿。"
會議結束后，林悅回到辦公室，鎖上門，終于允許自己癱坐在沙發(fā)上。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像監(jiān)獄的鐵欄。她盯著天花板，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很久沒聯(lián)系的號碼。
"喂，蘇薇？我是林悅。有空喝杯咖啡嗎？"
兩小時后，林悅坐在CBD一家隱蔽的咖啡廳里，對面是她大學時代最好的閨蜜蘇薇。自從蘇薇結婚搬去城郊，她們見面的次數(shù)就越來越少。
"你瘦了好多。"蘇薇攪動著杯中的拿鐵，眼神飄忽不定。
林悅直接切入主題："程遠離開我了，帶走了公司大部分資金和客戶。"
蘇薇的手頓了一下。"我...很抱歉聽到這個。"
"你知道些什么，對嗎？"林悅盯著好友的眼睛，"從剛才到現(xiàn)在，你看了七次手表，摸了四次耳環(huán)——你緊張時的小動作一點沒變。"
蘇薇的嘴唇顫抖起來。"三個月前...我在國貿(mào)看到程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們...很親密。我想告訴你，但程遠說那只是客戶，讓我別多事..."
林悅感到一陣惡心。三個月前正是程遠開始頻繁"加班"的時候。她想起那些深夜回家的擁抱，原來都帶著另一個女人的氣息。
"那女人長什么樣？"
"棕色長發(fā)，身材高挑，左手腕有個蝴蝶紋身。"蘇薇抓住林悅的手，"悅悅，我真的想過告訴你，但我怕..."
"怕什么？"
"怕你承受不了。"蘇薇眼淚掉下來，"你那么愛他..."
林悅抽回手，突然覺得無比疲憊。她付了咖啡錢，起身離開時，蘇薇在她身后喊："有個包裹寄到我這里，是給你的。我明天快遞到公司。"
林悅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回到曾經(jīng)和程遠共同居住、如今空蕩蕩的公寓，林悅機械地收拾著自己的物品。房東同意她再住一周，但她一秒都不想多待。臥室墻上還掛著他們在巴厘島度假的照片，程遠從背后摟著她，兩人笑容幸福得刺眼。
林悅伸手想摘下相框，卻突然崩潰了。她滑坐在地，抱緊雙膝，無聲地顫抖。七年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閃回——他為發(fā)燒的她熬粥的夜晚，他們在暴雨中共享一把傘的歡笑，他求婚時顫抖的聲音...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門鈴聲驚醒了她。窗外已經(jīng)全黑，林悅抹了把臉，搖搖晃晃地去開門。
快遞員遞給她一個沒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林悅關上門，拆開包裝，里面是一個精致的禮盒。掀開盒蓋的瞬間，她如遭雷擊——盒子里是程遠和一個棕發(fā)女子的合影，女子左手腕上的蝴蝶紋身清晰可見。照片背面寫著日期：整整一年前。
更令人窒息的是，照片中的背景是她和程遠的臥室，床頭上還擺著她送給程遠的手表。也就是說，程遠把那個女人帶回了他們的家，在他們的床上...
林悅沖進衛(wèi)生間干嘔起來，眼淚模糊了視線。等她抬起頭，鏡中的自己面色慘白，眼下是濃重的陰影，像具行尸走肉。
她擰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拍打臉頰。抬起頭時，發(fā)現(xiàn)鏡面上用口紅寫著一行小字："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
林悅猛地轉身，浴室空無一人。那行字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已經(jīng)有些模糊。她顫抖著伸手擦掉字跡，口紅暈染開來，像血。
回到客廳，她仔細檢查禮盒，在絲絨襯墊下發(fā)現(xiàn)一張名片：Serena Lee，新銳傳媒CEO。名片背面手寫著"想知道真相，明天下午3點，國貿(mào)三期咖啡廳"。
林悅把名片扔在茶幾上，跌坐在沙發(fā)里。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仿佛在嘲笑她破碎的世界。
手機震動起來，是周揚發(fā)來的消息："A1方案初稿完成了，比原版更好。要現(xiàn)在發(fā)給你看嗎？"
林悅看著這條意外的救生索，緩緩回復："好，發(fā)來吧。"
在滿世界的背叛中，這或許是唯一的好消息。她打開電腦，決定先把感情放在一邊——遠悅創(chuàng)意是她的一切了，她必須保住它。
但當她點開周揚發(fā)來的文件時，一張隱藏圖片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程遠和Serena Lee在某個晚宴上的合影，而站在他們旁邊的，赫然是年輕版的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