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塵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輛顛簸的馬車里。后背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
每一次震動都像有把鈍刀在反復切割。他掙扎著想坐起身,卻被一只手按住。"別動,
傷口剛包扎好。"秦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濃重的疲憊,"世子,我們已經(jīng)甩開追兵了,
正在往鎮(zhèn)遠大將軍府趕。"顧逸塵松了口氣,目光掃過空蕩蕩的車廂:"蘇大小姐呢?
靖王殿下呢?""他們分開突圍了。"秦風低下頭,聲音有些艱澀,
"末將......末將沒能護住他們。"顧逸塵的心猛地沉下去。
他記得自己中刀后失去意識前,看到蘇瑤跟著靖王翻出了圍墻,可密林里危機四伏,
她一個女子......"掉頭。"他啞著嗓子道,掙扎著想去拔車簾。"世子!
"秦風按住他,"您傷得太重,不能再動了!末將已經(jīng)派人去接應了,
相信大小姐和殿下吉人天相......""我等不了。
"顧逸塵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蕭煜的人絕不會放過他們,尤其是蘇瑤,
她身上有遺詔。"他掀開傷口的繃帶,血已經(jīng)浸透了白紗布,滲到了車廂的錦墊上。
秦風看著那猙獰的傷口,眼眶泛紅:"世子,您這樣下去會沒命的!""我死不了。
"顧逸塵扯掉繃帶,從懷里摸出個小瓷瓶,
倒出幾粒黑色藥丸吞下——這是軍中急救用的療傷藥,藥效霸道卻傷身。
"去寒山寺附近的密林,蘇瑤認得那條去定國公府的近路,她一定會往那邊走。
"秦風知道拗不過他,只能咬牙道:"是!"馬車調轉方向,在崎嶇的小路上疾馳。
顧逸塵靠在車廂壁上,后背的疼痛讓他幾乎暈厥,
可腦海里全是蘇瑤的身影——她在及笄宴上素凈的模樣,她在城樓上對他笑的樣子,
她握著長劍擋在他身前的倔強......他絕不能讓她出事。
蘇瑤在密林中奔跑了整整一夜,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跌跌撞撞地沖出密林,
來到一處熟悉的山澗。這里是她小時候常來的地方,過了山澗就是定國公府的后園。
她癱坐在溪邊,掬起冷水潑在臉上,冰涼的觸感讓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瓷瓶里的迷藥還在,遺詔也好好地縫在衣襟里,可她的手腕卻在剛才的奔跑中被藤蔓劃傷,
滲出血珠。"顧逸塵......"她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傷口會不會惡化,有沒有被太子的人抓住......忽然,
身后傳來一陣窸窣聲。蘇瑤猛地回頭,握緊了袖中的短劍,
卻見一只渾身濕透的小狼崽從灌木叢里鉆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用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她。原來是只迷路的小狼。蘇瑤松了口氣,
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她從懷里摸出塊干餅,掰了一半遞過去。小狼崽猶豫了一下,
還是搖著尾巴湊過來,叼起干餅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看著小狼崽的樣子,
蘇瑤忽然想起顧逸塵。他說過北境的草原上有很多狼群,說它們最是忠誠,只要認定了主人,
就會用性命去守護。"等我們把蕭煜扳倒了,就去北境看狼群好不好?"她輕聲對小狼崽說,
像是在對自己承諾。就在這時,山澗對岸傳來馬蹄聲。蘇瑤立刻將小狼崽抱進懷里,
躲到一塊巨石后。只見一隊黑衣人馬從對岸疾馳而過,為首的正是趙虎。"仔細搜!
太子殿下說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蘇瑤和遺詔找出來!"趙虎的聲音帶著狠戾。
蘇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緊捂住小狼崽的嘴,生怕它發(fā)出聲音。直到馬蹄聲遠去,
她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看來定國公府也不安全了。太子的人既然能追到這里,
想必已經(jīng)封鎖了所有通往城內的道路。她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小狼崽,忽然有了主意。
顧逸塵的馬車在山澗旁停下時,正看到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村姑背著柴捆,
牽著一只瘸腿的小狼從對岸走過。那村姑的頭發(fā)用粗布巾包著,臉上沾著泥灰,可那雙眼睛,
卻像極了蘇瑤。"停車。"顧逸塵啞著嗓子道,推開秦風伸過來的手,掙扎著跳下車。
他踉蹌著走到溪邊,看著對岸的村姑,聲音因為激動而發(fā)顫:"蘇瑤?"村姑的腳步頓了頓,
卻沒有回頭,只是牽著小狼更快地往前走。顧逸塵的心沉了下去。難道是他看錯了?
就在這時,那只小狼忽然掙脫村姑的手,瘸著腿跑到溪邊,對著他發(fā)出"嗚嗚"的叫聲。
村姑回頭去抓它,臉上的泥灰被風吹掉了一小塊,露出了熟悉的眉眼。"蘇瑤!
"顧逸塵再也忍不住,不顧身后秦風的驚呼,縱身跳進冰冷的山澗。深秋的溪水刺骨寒冷,
他后背的傷口在冷水里浸泡著,疼得幾乎失去知覺??伤櫜簧线@些,奮力向對岸游去。
蘇瑤看著他在水里掙扎的身影,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她扔掉背上的柴捆,也跳進溪水里,
向他游去。兩人在溪中央相遇,顧逸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你沒事......太好了......"他的嘴唇凍得發(fā)紫,
臉色蒼白如紙,說完這句話就暈了過去。蘇瑤連忙抱住他,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往岸邊拖。
"顧逸塵,醒醒!你不準睡!"她哭喊著,聲音在空曠的山谷里回蕩。當顧逸塵再次醒來時,
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簡陋的茅屋里。陽光透過紙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后背的傷口已經(jīng)重新包扎過,換上了干凈的紗布,雖然還有些疼,卻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掙扎著坐起身,看到蘇瑤正坐在灶門前添柴,火光映得她的側臉格外柔和。
她已經(jīng)換回了女兒家的衣裳,只是頭發(fā)還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洗過。"你醒了?"蘇瑤回頭,
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我去給你端藥。"她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湯,
遞到他面前:"這是山里的草藥,治外傷很有效,你快喝了吧。"顧逸塵接過藥碗,
剛湊近就聞到一股苦澀的味道。他皺了皺眉,還是仰頭一飲而盡。"很難喝吧?
"蘇瑤遞過一塊蜜餞,"含著這個就不苦了。"顧逸塵含住蜜餞,
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驅散了藥湯的苦澀。他看著蘇瑤,忽然問道:"這里是哪里?
靖王殿下呢?""這是山腳下的一間獵戶小屋,獵戶大叔去鎮(zhèn)上趕集了,
讓我們暫時住在這里。"蘇瑤道,"我還沒收到靖王殿下的消息,不過他那么聰明,
應該不會有事的。"她頓了頓,眼神黯淡下來:"倒是你,為什么要回來找我?
明知道很危險......""因為我不能讓你有事。"顧逸塵看著她的眼睛,
語氣無比認真,"蘇瑤,從在定國公府第一次見到你,我就......"他的話沒說完,
就被外面?zhèn)鱽淼那瞄T聲打斷。兩人對視一眼,蘇瑤立刻吹滅油燈,將顧逸塵扶到床底下躲藏,
自己則拿起墻角的柴刀,走到門邊。"誰?"她沉聲問道。"是我,秦風。
"門外傳來秦風的聲音,"大小姐,世子,我找到你們了!"蘇瑤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