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
顧長歌將蘇輕雪的密信，在燭火上引燃，看著它化為一縷青煙，最終歸于灰燼。
陳家的瘋狂，非但沒有讓他感到棘手，反而讓他看到了一個一勞永逸、將其連根拔起的天賜良機。
想玩價格戰(zhàn)？
那便讓你，死在這場你自己點燃的烈火之中。
顧長歌重新鋪開一張信紙，提筆蘸墨。這一次，他寫的不再是給蘇輕雪的指令，而是一封簡短的便箋。信中內(nèi)容，只有一個地址，以及八個字。
“陳氏命門已現(xiàn)，可取之?！?/p>
寫罷，他將便箋裝入一個普通的信封，交給了潛伏在暗處、由夜霓裳一手訓(xùn)練出的影衛(wèi)。
“送到這個地址，交給主人即可。”
“是。”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
那個地址，正是七皇子在宮外的秘密據(jù)點。顧長歌知道，這位志在天下卻勢單力薄的皇子，最缺的是什么。
是錢，是能與太子抗衡的財力。
而陳家，正是太子最重要的錢袋子之一。此刻，這個錢袋子自己把口子撕開了，七皇子，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做完這一切，顧長歌才開始寫給蘇輕雪的回信。
他的計劃，瘋狂而大膽，共分三步。
“第一步：‘退’?！?/p>
“即刻起，四海商行停止出售所有食鹽，對外宣稱存貨告罄，新貨船期因故延誤。同時，派出人手，在市井間散布‘鹽路斷絕，未來鹽價必將大漲’的恐慌言論。任由陳家瘋狂傾銷，我們，作壁上觀?！?/p>
“第二步：‘?dāng)唷??！?/p>
“立刻動用所有資金，包括我后續(xù)注入的款項，不必再理會那些小鹽商的契約。目標(biāo)只有一個——京城的運輸行和貨棧。以最高價，簽下城內(nèi)三大運輸行未來一個月的獨家使用權(quán)。租下所有交通要道附近的大小貨棧。陳家要賣鹽，我們便讓他賣。但他賣完之后，會發(fā)現(xiàn)，整個京城的運力，都掌握在了我們手上。他，將再也運不進一粒新鹽。”
“第三步：‘殺’?！?/p>
“此事，由我來辦?！?/p>
寫完這封信，顧長歌的眼中，閃爍著獵人般的寒光。
陳家以為這是商戰(zhàn)，但在顧長歌看來，這，是戰(zhàn)爭。一場信息不對等、策略不對等的，單方面屠殺。
……
兩日后，四海商行。
蘇輕雪看著手中這份由顧長歌派人送來的、附帶著一張五萬兩銀票的“作戰(zhàn)計劃”，久久無言。
她那顆自詡冷靜、聰慧的心臟，正在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
退、斷、殺！
好一個三步走！
第一步，示敵以弱，并制造社會恐慌，讓陳家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耗盡最后一分財力。
第二步，釜底抽薪！在所有人都在盯著“鹽”本身的時候，顧長歌卻將目光，投向了鹽背后的“運輸”命脈！這一招，堪稱神來之筆！一旦功成，陳家就算有再多的鹽，也只能堆在城外，眼睜睜看著京城變成自己的天下。
而最讓她心驚的，是第三步。
那個簡單的“殺”字，和一個“由我來辦”的承諾。
這背后，代表著何等恐怖的能量與自信！
蘇輕雪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dāng)她再次睜開眼時，所有的震驚與猶豫，都化為了滔天的戰(zhàn)意與狂熱的崇拜。
與這樣的男人為伍，何愁大業(yè)不成！
“福伯！”蘇輕雪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
“小姐，有何吩咐？”
“賬上所有的錢，連同顧大人這五萬兩，全部動用！目標(biāo)，城內(nèi)所有的車馬行和貨棧！我要讓他們未來一個月，只為我四海商行服務(wù)！”
“小姐，這……這可是賭上了我們?nèi)康纳砑倚悦。 备２篌@失色。
“不?！碧K輕雪的嘴角，綻放出一抹絕美的、卻又無比危險的笑容，“這不是賭?！?/p>
“這是，在撿錢?！?/p>
……
京城的局勢，正如顧長歌所預(yù)料的那般，詭異地發(fā)展著。
陳家的聚源祥，在瘋狂地降價拋售。食鹽的價格，一度跌到了史無前例的低位。無數(shù)百姓和投機商，都在瘋狂地囤積。
而曾經(jīng)的第二大鹽商四海商行，卻出人意料地，關(guān)門歇業(yè)了。
一時間，流言四起。
所有人都說，四海商行已經(jīng)被陳家徹底擊垮，蘇家小姐怕是已經(jīng)卷款跑路。陳家，成了這場鹽戰(zhàn)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勝利者。
聚源祥的少東家陳飛，這幾日可謂是意氣風(fēng)發(fā)。
他每日站在自家店鋪門口，看著那人頭攢動的搶購人群，聽著手下報告四海商行的凄慘境況，只覺得人生已經(jīng)達到了巔峰。
“顧長歌？翰林院待詔？玄鐵衛(wèi)？”陳飛對著身邊的狗腿子，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在絕對的財力面前，這些，都是狗屁！”
“等老子徹底壟斷了京城鹽市，成了皇商，就算是太子殿下，也得高看我一眼！到時候，蘇輕雪那個小賤人，還不是得乖乖地，自己爬到我的床上來？”
他正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
一名賬房先生，卻神色慌張地從店內(nèi)跑了出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陳飛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什么？！”
“你說……我們的庫存，快……快要見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