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的書房之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顧長歌那句“而且，要拿第一”，如同驚雷，在柳氏、顧淵和老太君三人的耳邊，反復炸響。
“不行！我絕不同意！”
最先崩潰的，是母親柳氏。她沖上前，緊緊抓住顧長歌的手臂，淚水奪眶而出：“歌兒，你才剛剛從鬼門關走回來，怎么能……怎么能又主動往火坑里跳?。∧亲谖鋾?，都是些打小就在馬背上、藥罐里長大的將門虎子，拳腳無眼，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讓娘怎么活啊！”
父親顧淵的臉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長歌，胡鬧！”他沉聲喝止，“為父知道你得了奇遇，身手不凡。但你的底子，終究太薄弱了！宗武會，比的是硬碰硬的實力，是修為，是氣血！你如今不過是淬體境初期，而太子一黨派出的，必定是各家精心培養(yǎng)的嫡子，修為至少都在淬體境后期，甚至巔峰！你如何去爭第一？”
“你若上臺，三兩招便敗下陣來，丟的，不僅是你自己的臉，更是我鎮(zhèn)北將軍府數代人，在軍中打下來的威名！”
面對母親的哀求和父親的呵斥，顧長歌的神色，沒有半分動搖。
“母親，父親，祖母。”
他環(huán)視三位至親，聲音清晰而有力。
“躲在府中，看似安全，實則，是坐以待斃。太子想讓我死，有千百種方法。下一次，或許就不是幾個殺手，而是府中飯菜里的一滴毒，甚至是一場‘意外’的走水。”
“唯有千名揚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顧長歌，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是陛下看重的人才。讓太子，再也不敢用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來對付我，這，才是真正的安全！”
“至于威名……”顧長歌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顧家的威名，不是靠忍讓和退縮得來的。今日，更不會因我而受損?！?/p>
“我說了，會拿第一，便一定會拿第一?！?/p>
這番話，擲地有聲，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強大自信。
顧淵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個他熟悉又陌生的兒子。那眼神，那氣度，那份運籌帷幄的從容，讓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說得好聽！”顧淵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你讓為父，如何信你？！”
“父親不信，一試便知。”顧長歌直接轉身，向門外走去，“后院演武場，還請父親，賜教十招?！?/p>
半個時辰后，將軍府的私人演武場。
顧淵手持一桿木制長槍，與空手而立的顧長歌，遙遙相對。
“長歌，我只用五成力。你若能在十招之內，不被我逼出三丈之外，我便信你?！鳖櫆Y的聲音，沉如金石。
“父親，請?！?/p>
“看槍！”
顧淵動了。
沒有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簡單、最直接的軍中槍法——“刺”！
一槍刺出，空氣中都仿佛響起了一聲尖銳的爆鳴！那槍尖，如同一條出洞的毒龍，直取顧長歌的咽喉！
若是尋常武者，面對這一槍，除了后退閃避，別無他法。
顧長歌，卻未退。
他的身影，在槍尖即將及體的那一刻，如一片落葉般，詭異地向左側橫移了半分。
就是這半分的距離，讓那凌厲的槍尖，擦著他的脖頸皮膚，險之又險地刺了個空！
與此同時，他的右手，閃電般探出，在那長長的槍桿之上，輕輕一撥。
嗡——
顧淵只覺一股巧妙至極的螺旋力道，從槍桿上傳來，讓他那勢在必得的一槍，竟不受控制地偏向了一旁。
“第一招?！鳖欓L歌平靜的聲音響起。
顧淵的眼中，閃過一絲駭然。但他攻勢不減，槍出如龍，橫掃、猛砸、挑刺……一招猛過一招，一招快過一招，整個演武場，都被他那狂暴的槍影所籠罩。
然而，無論他的攻勢多么狂猛。
顧長歌的身影，始終在那槍影的縫隙之間，游刃有余地閃躲、撥弄。他像一個最高明的舞者，每一次的閃避，都恰到好處；每一次的撥擋，都點在顧淵力道最難受的節(jié)點上。
他，竟是在用顧淵自己的力量，來化解顧淵的攻擊！
轉眼，九招已過。
顧長歌，未退半步。
顧淵的額頭，已經見汗。他心中的震撼，早已無以復加。這不是修為的比拼，這是境界、是戰(zhàn)斗智慧的絕對碾壓！
“最后一招！”
顧淵暴喝一聲，人槍合一，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絕技，“龍?zhí)ь^”！
槍尖自下而上，如潛龍升天，角度刁鉆，勢不可擋！
面對這堪稱必殺的一招，顧長歌，卻連閃避的動作都放棄了。
他只是靜靜地站著，在那槍尖即將挑中自己下頜的瞬間，薄唇輕啟，吐出了幾個字：
“左肩過高，中門大開，力起于腰，而非全身。父親，你這一招，有三個破綻?！?/p>
嗡！
顧淵的身影，在距離顧長歌僅有半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那桿視若生命的長槍，前端的紅纓，甚至已經觸碰到了顧長歌的衣襟。
但，他再也無法，寸進分毫。
因為顧長歌所說的那三個破綻，正是他自己鉆研多年，卻始終無法徹底解決的暗疾！此事，天底下，除了他自己，再無第二人知曉！
冷汗，瞬間浸透了顧淵的后背。
他看著眼前神色平靜的兒子，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天人”。
“我……輸了。”
顧淵收回長槍，聲音沙啞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當父子二人，再次回到老太君的書房時。
顧淵對著老太君，深深一揖。
“母親，讓長歌去吧?！?/p>
“我顧家的麒麟，該當一飛沖天，名動京華！”
老太君看著自己兒子那心悅誠服的模樣，再無疑慮，重重地點了點頭。
自此，整個鎮(zhèn)北將軍府，全部的資源，都開始向顧長歌，無限傾斜。
而顧長歌，在獲得家人支持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暗中的影衛(wèi)，將一份名單，送到了蘇輕雪的手中。
名單上，是十幾個名字。
每一個，都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將門、勛貴子弟。
每一個名字后面，都用蠅頭小楷，清晰地標注著此人修煉的功法、慣用的招式，以及……性格上的弱點。
這些人，都是太子一黨，也是他，在宗武會上，最主要的敵人。
深夜，蘇輕雪親自來到將軍府，為顧長歌送來了他需要的所有資料。
“這些人，在京城都極為高調，資料不難查?！碧K輕雪看著燈下那張俊秀的側臉，輕聲說道。
“還有一件事?！?/p>
她從一個精致的木盒中，取出了一柄劍。
那劍，通體狹長，比尋常長劍要薄上三分，劍鞘古樸，未有裝飾。
“此劍，名為‘驚鴻’。是我在查抄陳家產業(yè)時，于其密庫中偶然發(fā)現。乃是前朝鑄劍大師歐冶子之后人，所鑄三柄神兵之一。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p>
顧長歌接過長劍，“鏘”的一聲，拔劍出鞘。
一泓秋水般的劍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書房。劍身輕吟，如龍之低嘯。
“好劍。”顧長歌的眼中，露出了由衷的喜愛。
隨后看向蘇輕雪，問道：“另外兩柄呢？”
蘇輕雪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另外兩柄，一柄名為‘屠龍’，在鎮(zhèn)國公府，是秦家小姐秦若霜的佩劍。還有一柄名為‘破軍’，則在當朝太子，趙無極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