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上·圖書館的暖光與未拆的信
初秋的風卷著桂花味鉆進圖書館三樓的窗,林星把《金融工程學》往桌上一攤,對著滿頁的希臘字母長舒一口氣。孫硯知剛從書架回來,懷里抱著本《固定收益證券分析》,見她皺著眉,指尖敲了敲她的筆記本:“布萊克-斯科爾斯模型這里,用二叉樹定價法再推導一遍試試?”
林星抬頭時,正撞見沈嶼舉著相機站在書架盡頭,鏡頭對著她這邊。他像是被抓包的小貓,慌忙把相機背到身后,耳根紅得像被夕陽染過。江馳在旁邊拆薯片,咔嚓聲里混著笑:“沈嶼,你鏡頭蓋沒關,紅燈閃得跟求救信號似的?!?/p>
沈嶼沒理他,轉身往閱覽區(qū)走,路過林星座位時,卻把一本便簽本輕輕放在她手邊。米白色的紙頁上畫著只歪頭的小貓,旁邊寫著“二叉樹定價法簡化步驟”,字跡清雋,末尾還畫了個舉著鋼筆歡呼的小人。
“謝啦?!绷中悄闷鸨愫灡緯r,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兩人像觸電似的同時縮回手。易承霄正在整理學生會的文件,抬頭瞥見這幕,筆尖在“創(chuàng)業(yè)大賽報名表”上頓了頓,忽然朝江馳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心領神會,拽著沈嶼往打印機方向走:“走走走,幫我看看海報設計,孟萌說色調太暗。”
那天晚上,林星對著便簽本推導完模型,才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夾著張照片。是她上周在銀杏道上背單詞的樣子,金黃的葉子落在肩頭,她自己都沒察覺時,有人舉著相機,把秋陽和她的側臉都框進了鏡頭。照片背面用鉛筆寫著“10月17日,銀杏葉比單詞好記”,字跡被摩挲得有些模糊。
她把照片夾進速寫本,忽然想起沈嶼總背著的相機包。上次小組作業(yè)去企業(yè)調研,他鏡頭里全是數(shù)據(jù)板和會議室,唯獨在她低頭記筆記時,快門輕輕響了一聲。當時她沒在意,現(xiàn)在想來,那聲輕響里,藏著多少沒說出口的在意。
大二上·初雪夜的熱湯與未遞的圍巾
十一月第一場雪來得猝不及防,圖書館的中央空調壞了半臺,三樓西半邊的暖氣時斷時續(xù)。林星對著電腦改模擬投資報告,手指凍得發(fā)僵,連敲鍵盤都不利索。沈嶼抱著筆記本坐在斜對面,目光時不時往她這邊飄,最后干脆起身,往茶水間去了。
等他回來時,手里端著兩杯熱可可,杯子上還冒著白氣?!皠偱莸模恿穗p倍糖?!彼哑渲幸槐旁诹中鞘诌?,自己那杯卻沒喝,反而從背包里掏出條灰色圍巾。毛線是粗針織的,邊角還有點歪,看著像手工織的。
林星剛要道謝,江馳突然從外面沖進來,頭上還頂著雪花:“外面雪下瘋了!孟萌說食堂煮了姜湯,誰要去?”他一眼瞥見沈嶼手里的圍巾,突然嚷嚷起來:“喲,這不是上周在毛線店挑了一下午的那條嗎?說是要送給‘重要的人’——”
話沒說完就被沈嶼捂住嘴。沈嶼把圍巾往背包里塞,動作太急,拉鏈卡在了毛線頭上。林星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突然覺得心里暖烘烘的,比手里的熱可可還燙?!拔也蝗ズ冉獪?,”她揚了揚手里的報告,“改完這個就回宿舍?!?/p>
沈嶼的動作頓了頓,低聲說:“我也還有點事,等會兒走?!?/p>
那天晚上十點,林星抱著電腦走出圖書館,才發(fā)現(xiàn)雪已經(jīng)積了薄薄一層。沈嶼跟在她身后,背包拉鏈依舊沒拉嚴,灰色圍巾的一角露在外面。走到宿舍樓下時,他突然叫住她:“林星,那個……”
“怎么了?”林星回頭時,正撞見他從背包里往外掏圍巾,卻又在看到宿管阿姨探出頭時,慌忙把圍巾塞了回去,只從口袋里摸出顆奶糖:“剛在自動販賣機買的,橘子味的,暖手?!?/p>
奶糖在口袋里捂得溫熱,林星剝開糖紙時,聽見他低聲說:“雪天路滑,明天記得穿防滑鞋?!彼ь^想說“你也是”,卻見他已經(jīng)轉身往男生宿舍走,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背包上沾著的雪花,像沒說出口的話,輕輕落在風里。
回到宿舍,林星把奶糖紙夾進速寫本,旁邊是沈嶼偷拍的那張銀杏照。她忽然想起上周去毛線店買毛線時,好像看見過一個穿藏青外套的男生,對著毛線架糾結了半天,手里捏著張紙條,上面寫著“膚色偏白,適合淺灰還是米白?”
大二下·暴雨中的傘與未說的關心
四月的雨總來得猝不及防。那天下午突然下暴雨,林星在教學樓考完試,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帶傘。手機在考場靜音,打開時才看到六條未接來電,全是“六顆星星”群里的消息。
江馳:“暴雨紅色預警!誰在教學樓?速來圖書館拿傘!”
孟萌:“我讓沈嶼帶了三把傘過去,他剛出門!”
孫硯知:“林星考完了嗎?沈嶼說在教學樓門口等你?!?/p>
林星跑到門口時,正看見沈嶼站在屋檐下,手里舉著兩把傘,背包卻沒遮,已經(jīng)濕了大半。他穿的白襯衫被雨水浸得半透,懷里還護著個文件袋,見她跑出來,立刻把一把淺藍色的傘遞過來:“剛去打印店取了你的投資分析報告,怕淋濕了?!?/p>
文件袋里的紙頁干干凈凈,一點褶皺都沒有。林星接過傘時,發(fā)現(xiàn)傘柄是溫熱的——想來是他一直攥在手里焐著?!澳愕陌彼粗嗡陌l(fā)梢,剛想說什么,卻見他往后退了半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沒事,很快就干?!?/p>
雨太大,傘下的空間顯得格外小。兩人并肩往圖書館走,水花濺濕了林星的帆布鞋,她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卻不小心撞到沈嶼的胳膊。他手里的另一把傘立刻往她這邊傾斜,自己半邊肩膀都露在雨里。
“你傘歪了?!绷中巧焓窒氚褌阃苹厝?,卻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掌心溫熱,帶著雨水的微涼,林星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慌忙收回手,假裝看路邊的水洼:“聽說易承霄他們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進了省賽?”
“嗯,”沈嶼的聲音有點悶,“昨晚改計劃書到三點,孫硯知幫著查了很多政策資料。”他頓了頓,忽然說:“你上次說想進的那家投行,今年省賽的評委里有他們的HR,要不要去旁聽?”
林星猛地抬頭,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眸。雨珠從傘沿滾落,在他睫毛上掛了顆小水珠,像藏在眼底的星光。“真的嗎?”她雀躍的樣子讓沈嶼忍不住笑起來,點頭時,睫毛上的水珠掉進衣領,他瑟縮了一下,卻還是說:“我?guī)湍銚屃擞^眾席的票,明天上午九點。”
到圖書館門口時,孟萌和孫硯知已經(jīng)在等了。孟萌舉著毛巾跑過來,對著沈嶼的濕襯衫咋舌:“我的天,你這是在雨里游泳了?”孫硯知把保溫杯遞過來:“剛泡的姜茶,快喝點暖暖?!?/p>
沈嶼接過杯子時,林星突然從帆布包里掏出條格子圍巾。是她上周織的,本想送給孫硯知當生日禮物,現(xiàn)在卻鬼使神差地遞了過去:“圍上吧,別感冒了。”
圍巾落在沈嶼懷里時,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他抬頭時,正看見林星轉身跑進圖書館的背影,帆布包上掛著的小貓掛件晃啊晃,像她此刻慌亂的心跳。江馳湊過來撞了撞他的胳膊:“行啊你,濕了件襯衫,賺了條圍巾?!?/p>
沈嶼沒說話,只是把圍巾往脖子上繞了兩圈。薰衣草的香味混著姜茶的暖意,在心里漫開時,他忽然低頭笑了——原來有些沒說出口的關心,早就在雨里、在傘下,悄悄傳進了對方心里。
大二下·期末周的臺燈與未眠的夜
六月的期末周像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圖書館三樓的燈亮到凌晨一點。林星對著《計量經(jīng)濟學》的公式發(fā)呆,眼皮重得像粘了膠水,忽然感覺肩上一沉——是件帶著淡淡洗衣液味的外套。
沈嶼不知什么時候坐在了她旁邊,手里轉著筆,面前攤著本《金融市場學》。“別著涼?!彼穆曇魤旱煤艿停鲁车狡渌?,“我剛去茶水間沖了咖啡,加了奶,你要不要?”
林星接過咖啡杯時,發(fā)現(xiàn)杯壁上畫著個打哈欠的小人,旁邊寫著“再堅持半小時”。她忍不住笑起來,指尖在公式上敲了敲:“這個協(xié)整檢驗,我總也算不對?!?/p>
沈嶼把自己的筆記本推過來,上面是詳細的演算步驟,每一步都標著注解,最后還畫了個簡筆畫的計算器,旁邊寫著“別怕,你算對了三次,只是沒發(fā)現(xiàn)”。林星看著他的字跡,突然想起上次小組展示,她緊張到忘詞,是他在臺下舉著白板,用紅筆寫著“下一句:貨幣政策傳導機制”,字又大又清楚,像給她的專屬提示。
凌晨十二點半,孟萌抱著習題冊打哈欠:“我不行了,回宿舍補覺!易承霄,江馳,你們走嗎?”易承霄正在整理創(chuàng)業(yè)大賽的獲獎證書,聞言搖搖頭:“我等硯知,她的論文還差個結論?!苯Y拍了拍沈嶼的背:“哥們兒,我先撤了,明天早八的課,你悠著點?!?/p>
最后圖書館里只剩他們四個人。孫硯知寫完論文時,抬頭看見林星趴在桌上睡著了,沈嶼正往她面前的臺燈罩上貼張便簽,擋住晃眼的光。他動作很輕,像怕驚擾了她的夢,連翻書都小心翼翼,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音。
“她昨天熬到三點?!睂O硯知把自己的毛毯遞過去,“蓋著吧,空調有點冷?!鄙驇Z接過毛毯時,指尖輕輕碰了碰林星的發(fā)梢,動作溫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易承霄靠在書架上看著這幕,忽然低聲笑了:“等創(chuàng)業(yè)公司穩(wěn)定了,我請大家去海邊露營,看日出?!?/p>
孫硯知點頭時,瞥見沈嶼正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借著臺燈的光,她隱約看到“第300天”幾個字,后面跟著句“她的睫毛很長,做夢時會輕輕顫,像蝴蝶在扇翅膀”。
天亮時,林星在晨光里醒來,身上蓋著毛毯,桌上的咖啡杯空了,旁邊放著顆薄荷糖。沈嶼的座位已經(jīng)空了,只有他的筆記本還攤在那里,最后一頁畫著張簡易的時間表,標注著“7:00 食堂有熱豆?jié){”“8:30 圖書館三樓靠窗位有陽光”,末尾畫了個舉著鬧鐘的小人,旁邊寫著“今天也要加油呀”。
林星把這頁紙撕下來夾進速寫本,旁邊是她畫的沈嶼——他舉著相機,站在圖書館的晨光里,鏡頭對準窗外的梧桐葉,卻在取景框里,悄悄藏進了她的影子。
原來大二這年的每個瞬間,都藏著沒說出口的喜歡。是初雪夜沒遞出的圍巾,是暴雨里傾斜的傘,是臺燈下的演算步驟,是相冊與速寫本里偷偷藏起的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