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的手拍在賈云肩上時,軍帳外的風(fēng)突然轉(zhuǎn)了向。積雪被卷成旋兒撲在兩人臉上,賈云望著老將軍鬢角的白霜,突然發(fā)現(xiàn)這位以剛愎著稱的經(jīng)略使,眼下竟有濃重的青黑。
“五萬鐵騎不是小數(shù)目?!?袁崇煥轉(zhuǎn)身走向瞭望塔,披風(fēng)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我已讓人加固錦州城防,但真正的硬仗,還得在寧遠(yuǎn)城外打?!?/p>
賈云跟在他身后,后心的箭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望著遠(yuǎn)處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群山,突然想起寶玉曾說過,大觀園的山石是從遼東運(yùn)來的。那時他只當(dāng)是富貴人家的閑情,此刻才明白,這萬里江山的每一塊石頭,都浸透著邊關(guān)將士的血。
“末將有一計。” 賈云突然停下腳步,“皇太極新繼位,急于立威,必定會強(qiáng)攻寧遠(yuǎn)。我們不如……” 他壓低聲音,在袁崇煥耳邊說了幾句。老將軍的眉頭漸漸舒展,最后竟撫著胡須笑出聲來:“好個后生,比我當(dāng)年還敢賭?!?/p>
當(dāng)晚,寧遠(yuǎn)城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后金哨兵在雪地里看到明軍士兵正慌慌張張地搬運(yùn)糧草,城頭上的旗幟也亂了套,像是要棄城而逃。消息傳到皇太極帳中時,這位新汗王正用銀刀切割烤羊,聞言冷笑一聲:“袁崇煥老狐貍,竟學(xué)起漢高祖詐降了?!?/p>
旁邊的大貝勒代善拱手道:“汗王英明。但不管是真是假,這都是天賜良機(jī)。” 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只要拿下寧遠(yuǎn),山海關(guān)就在眼前了?!?/p>
皇太極將銀刀扔在案上,站起身來。他的黑貂皮袍掃過地上的火盆,火星濺在氈毯上燙出幾個小洞:“傳令下去,三更造飯,五更攻城。本汗要讓袁崇煥知道,這遼東的天,該變了?!?/p>
榮國府的元宵燈會辦得比往年格外熱鬧。賈母特意讓人在大觀園內(nèi)掛滿了走馬燈,有薛仁貴征西,有穆桂英掛帥,最顯眼的是個新扎的燈彩 —— 白盔白甲的將軍立馬橫刀,燈影里的臉竟有幾分像賈云。
“老太太您看,這燈做得真像。” 王熙鳳扶著賈母的胳膊,笑得眼角堆起細(xì)紋,“等云小子回來,定要賞那扎燈的匠人?!?/p>
賈母嘆了口氣,手里的暖爐燙得手心發(fā)疼:“都這時候了,怎么還沒消息?莫不是在遼東出了什么事?”
寶玉正纏著襲人給他剝栗子,聞言嘟囔道:“老太太放心,賈云哥哥本事大著呢,說不定正跟皇太極打仗呢?!?/p>
黛玉坐在沁芳閘邊的石凳上,望著水面上漂浮的燈影。紫鵑給她披上件銀鼠斗篷:“姑娘,天涼了,咱們回屋吧?!?她順著黛玉的目光看去,水面上的燈影忽明忽暗,像極了遼東戰(zhàn)場上的烽火。
“你說,他會回來嗎?” 黛玉輕聲問道,聲音輕得像雪花落地。
紫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將軍自然會回來的。說不定還會給姑娘帶些遼東的新奇玩意兒呢?!?她想起那日賴大說的話,賈云如今是游擊將軍,將來前程不可限量,若是能……
正說著,就見茗煙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手里舉著一封書信:“寶二爺!林姑娘!遼東來的信!”
寶玉一把搶過書信,拆開一看,突然跳起來歡呼:“太好了!賈云哥哥打了大勝仗!他說皇太極中了埋伏,損兵折將,還丟了兩員大將!”
黛玉的心猛地一跳,伸手接過書信。賈云的字跡在燈火下顯得格外有力,筆畫間還帶著幾分戰(zhàn)場的倉促。信里沒提自己的傷勢,只說一切安好,待春暖花開便回朝述職。最后竟還有一句:“聞林姑娘愛花,遼東的映山紅開得極艷,歸時當(dāng)獻(xiàn)一束。”
黛玉的臉頰瞬間紅透,趕緊將信紙折好塞進(jìn)袖中。紫鵑在一旁看得真切,偷偷抿著嘴笑。遠(yuǎn)處傳來寶玉的歡呼聲,夾雜著賈母的笑聲和丫鬟們的說笑,整個大觀園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只有黛玉知道,那短短幾行字背后,是怎樣的刀光劍影。她望著水面上漸漸熄滅的燈影,突然想起那年賈云遞來的薔薇,花瓣上的露水,原來和此刻自己袖中的信紙一樣,都藏著說不出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