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虎爺,在聽到這個(gè)聲音的瞬間,那張因?yàn)榭謶侄で哪樕希偷乇l(fā)出一絲狂喜的、劫后余生的神采。
他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連滾帶爬地朝著門口那道身影挪過去。
“張先生!張先生救我!”
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委屈與諂媚。
“是他!就是這個(gè)小子!他闖進(jìn)來就殺人,還要?dú)⑽?!張先生,您可要為我做主??!?/p>
被稱作張先生的男人,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腳下這條狼狽的狗。
他的視線,如同一對鋒利的鷹爪,死死地鎖在陸哲身上。
他一步一步,緩緩地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
他的腳步很輕,踩在昂貴的地毯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可每一步落下,辦公室內(nèi)的空氣似乎都凝重了一分。
一股無形的、充滿了剛猛與霸道的氣息,從他身上彌漫開來,像一張正在收緊的大網(wǎng),朝著陸哲籠罩過去。
虎爺感覺到這股氣息,只覺得呼吸都變得順暢了許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他知道,張平,這位張家年輕一代最杰出的高手,已經(jīng)動了真怒。
傳聞中,張平二十歲便已臻至明勁巔峰,距離那傳說中的暗勁,也只有一步之遙。
他曾親眼見過,張平在一場沖突中,赤手空拳,將一輛失控撞來的面包車,硬生生一拳打得偏離了方向。
那是非人般的力量。
在虎爺看來,那就是神仙手段。
而眼前這個(gè)黑衣小子,雖然手段詭異,但終究太過年輕。
他死定了。
張平在距離陸哲五米遠(yuǎn)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再廢話。
對于他這種人而言,拳頭,就是唯一的道理。
他身體的重心,微微向下一沉。
腳下的地毯,無聲地陷下去了兩個(gè)淺淺的印子。
下一刻。
他的身影,從原地消失了。
虎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殘影已經(jīng)瞬間出現(xiàn)在陸哲面前。
快!
快到了極致!
這已經(jīng)超越了人類動態(tài)視力的捕捉極限。
緊接著,是一聲撕裂空氣的爆響。
張平的右拳,如同古代戰(zhàn)場上最剛猛的攻城錘,挾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筆直地轟向陸哲的胸口。
拳未至,風(fēng)先到。
一股凌厲的拳風(fēng),吹得陸哲的衣角獵獵作響。
拳頭所過之處,空氣被劇烈壓縮,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尖嘯。
這一拳,足以將一頭成年的公牛,當(dāng)場打穿。
虎爺?shù)难壑?,已?jīng)露出了殘忍的快意。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那個(gè)黑衣小子胸骨塌陷,內(nèi)臟被狂暴的勁力震成肉糜的凄慘下場。
然而。
面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拳。
陸哲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就在那只灌注了明勁巔峰之力的拳頭,即將觸及他胸前衣物的瞬間。
砰!
一聲沉悶到極點(diǎn)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張平那足以開碑裂石的拳頭,驟然停止。
它停在了距離陸哲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
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由最堅(jiān)硬的合金鑄就的墻壁。
拳頭上蘊(yùn)含的狂暴勁力,如同決堤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卻又被一道更加堅(jiān)不可摧的堤壩死死擋住。
力量,在接觸點(diǎn)瘋狂沖撞、抵消。
一圈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以兩人為中心,轟然炸開。
辦公室里那些名貴的古董陳設(shè),在這股氣浪的沖擊下,發(fā)出陣陣哀鳴,搖搖欲墜。
虎爺被這股勁風(fēng)吹得向后滾出好幾米遠(yuǎn),重重撞在墻上,才停了下來。
他捂著發(fā)悶的胸口,駭然地看向場中。
張平的身體,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僵在原地。
他臉上的表情,從一往無前的兇悍,瞬間凝固。
隨即,化作了無法理解的震驚與茫然。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
自己的拳頭,打在了一層薄薄的,卻又堅(jiān)韌到無法想象的屏障上。
他那足以打穿鋼板的明勁,在接觸到那層屏障的瞬間,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甚至,連讓對方后退半步都做不到。
這怎么可能?
他修煉張家祖?zhèn)鞯摹斗⑷范噍d,一身筋骨早已錘煉得如同精鋼。
這一拳,是他畢生功力的凝聚。
就算是化境宗師親至,也絕不敢如此托大,用肉身硬接。
這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對“武學(xué)”二字的認(rèn)知。
就在他心神劇震的瞬間。
陸哲,終于動了。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伸出了一根食指。
動作很慢,慢得像是電影里的慢鏡頭。
那根手指,看起來修長而干凈,沒有絲毫煙火氣。
它就那么輕描淡寫地,朝著張平的胸口,緩緩地點(diǎn)了過去。
張平的瞳孔,猛地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危機(jī)感,在他心中轟然炸開。
他想退。
他想躲。
可他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鎖住,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根手指,在他的視野中,不斷放大。
最終。
輕輕地,點(diǎn)在了他的胸膛上。
沒有聲音。
沒有沖擊。
那一下,輕柔得像是一片羽毛的觸碰。
可就在指尖接觸到胸膛的剎那。
一股張平從未感受過的、冰冷而又精純到極點(diǎn)的異種能量,瞬間透體而入。
這股能量,霸道,蠻橫,不講任何道理。
它甫一進(jìn)入張平的體內(nèi),便化作一柄最鋒利的尖刀,沿著他的經(jīng)脈,瘋狂地逆流而上。
摧枯拉朽。
勢不可擋。
張平苦修了二十多年的內(nèi)勁,在那股冰冷的能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窗戶紙,一觸即潰。
他的經(jīng)脈,像是被燒紅的鐵釬穿過,寸寸斷裂。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力量,正在以一種雪崩般的速度,瘋狂流逝。
最終。
那股冰冷的能量,長驅(qū)直入,抵達(dá)了他力量的源頭。
下腹丹田。
他那處凝聚了他半生心血的丹田氣海,被那股外來能量,毫不留情地,直接沖垮,攪得粉碎。
“噗——”
張平的身體猛地向后弓起,張開嘴,噴出了一大口混雜著內(nèi)臟碎塊的鮮血。
他身上的所有力氣,都在這一瞬間被抽空。
整個(gè)人,像是一灘爛泥,軟軟地委頓在地。
他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天花板上那盞華麗的水晶吊燈,眼神里充滿了空洞與絕望。
敗了。
一招。
甚至,連一招都算不上。
只是被對方用一根手指,輕輕點(diǎn)了一下。
自己引以為傲的修為,自己二十多年的苦功,自己身為張家天才的榮耀。
在這一刻,盡數(shù)化作了泡影。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虎爺靠在墻角,張大了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卻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那個(gè)如同神魔般,一指便廢掉了張平的黑衣人,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徹底打敗,然后碾成了齏粉。
陸哲緩緩收回手指。
他沒有再動手。
因?yàn)椋呀?jīng)沒有必要了。
張平躺在冰冷的地毯上,感受著體內(nèi)那片死寂的、再也生不出一絲內(nèi)勁的丹田,臉上那份屬于武者的驕傲與悍勇,終于被一種更深層次的恐懼所取代。
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看向那個(gè)站在他面前的,如同神祇般的黑衣人。
他的聲音,嘶啞,顫抖,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駭。
“你……你用的不是內(nèi)勁!”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