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霉味混合著血腥氣。方默盯著照片上嬰兒時期的自己,老周粗糙的手指在相紙邊緣留下泛黃的汗?jié)n。"所以杜維真是我生父?"他的聲音在密閉空間產生輕微回聲。林小曼正在組裝發(fā)報機,烙鐵在松香上騰起青煙:"老周犧牲前只說你是烈士遺孤,沒提具體身份。"
軍統(tǒng)總部的晨鐘敲響六下。方默翻窗回到自己辦公室,發(fā)現(xiàn)門鎖完好——昨晚的搜查果然只是做樣子。他取出藏在《電工手冊》里的密碼本,將林小曼給的頻率寫在扉頁:7.83MHz,與杜維明展示的電臺殘骸完全一致。
電訊科的晨會上,小趙正在匯報夜間監(jiān)聽到的可疑信號。方默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有墨水痕跡——這是監(jiān)聽員長期做記錄的職業(yè)特征,但位置不對,通常應該在食指。"我認為是中共地下電臺的新編碼方式。"小趙的激光筆在地圖上畫出紅圈,恰好避開組織實際活動的區(qū)域。
"方科長怎么看?"杜維明突然點名。會議室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方默。他慢慢轉動手中的鉛筆,讓陽光在筆桿的刻痕上跳動:"信號間隔17秒,符合蘇聯(lián)遠東情報局的習慣。"這是事實,但隱瞞了更關鍵的信息——這種編碼方式早在三個月前就被組織棄用。
午休時,方默故意將密碼分析報告"遺忘"在復印室。返回時文件還在原處,但第三頁的曲別針變成了反向——有人翻拍過。他借檢修之名檢查復印機,在硒鼓倉里發(fā)現(xiàn)微型相機,鏡頭還帶著體溫。
檔案室的女職員送來下午茶。方默注意到茶杯墊是《申報》剪報,仁濟藥房的廣告欄被紅筆圈出。他借口去洗手間,在隔間里將墊紙浸濕,顯現(xiàn)出坐標:靜安寺路76號3樓。這是軍統(tǒng)新設立的監(jiān)聽站,正對蘇聯(lián)領事館。
傍晚的暴雨沖刷著法租界的梧桐。方默冒雨來到電訊室,值班員正打瞌睡。他調出最近三天的信號記錄,發(fā)現(xiàn)一組異常規(guī)律:每天凌晨3:15,都有持續(xù)47秒的雜波干擾。更奇怪的是,記錄本邊緣有細小的針孔,拼起來是德文"夜鶯"。
保險柜的密碼輪發(fā)出輕響。方默用林小曼給的鑰匙打開備用頻道,耳機里突然傳來清晰的人聲:"青瓷已就位。"聲音經過變調處理,但尾音的上揚方式讓他想起杜維明說德語時的腔調。
午夜的外灘空無一人。方默在海關鐘樓下點燃香煙,火光三次明滅。穿雨衣的清潔工推車經過,車底掉出個鐵盒。里面是臺微型電臺,頻率固定在7.83MHz,但零件排列方式與軍統(tǒng)標準完全不同——每個電容都多出一道焊痕,組成摩斯碼"小心夜鶯"。
回到住所,方默發(fā)現(xiàn)窗臺上的盆栽向左移動了五厘米。他掀開床墊,藏在那里的密碼本還在,但扉頁多出一行鉛筆字:"信任是奢侈品"。字跡模仿他的筆跡,但"奢"字的最后一勾習慣性上揚——這是小趙的書寫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