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市往她背包里塞了幾個煮熟的雞蛋，每個都用棉紙包著，怕碰碎了。“周末回來不？

”母親的聲音有點抖。小市扒著車沿點頭，看見父親彎腰蹬車時，

脊梁上的骨頭像串起來的石子，在布褂子底下硌得分明。高中三年，

小市成了學校的“撿瓶女王”。每天晚自習后，她都拎著蛇皮袋在校園里轉(zhuǎn)，

教室、操場、食堂，每個角落的塑料瓶都逃不過她的眼睛。瓶底的水珠滴在她布鞋上，

暈出深色的斑，她卻數(shù)得認真：“6個瓶子能換一支筆”。宿舍熄燈后，

走廊的路燈成了她的專屬光源，她蹲在樓梯口刷題，膝蓋下墊著撿來的泡沫板，

蚊子在耳邊嗡嗡叫，她就往身上抹點肥皂水，繼續(xù)在草稿紙上演算。有次有道數(shù)學題卡住了，

她急得直哭，淚珠砸在草稿紙上，暈開一小片墨跡，她趕緊用袖子擦掉，

怕被巡邏的老師看見。王偉來送生活費，總在周末的清晨。他不進校園，

就在校門口的老槐樹下等，手里攥著個用手絹包好的布包。有次小市出來晚了，

看見父親蹲在樹根旁，背靠著樹干打盹，懷里的布包被他摟得緊緊的。她悄悄走過去，

聽見他嘴里嘟囔著什么，像是在數(shù)紙板。“爸......”她輕聲喊道。王偉猛地驚醒，

手忙腳亂地打開手絹，里面是五十塊錢，皺巴巴的紙幣被壓得平平整整?！皠傎u了批好貨”。

他嘿嘿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了褶。小市后來才知道，

那是父親連續(xù)三天去縣城收紙板換來的錢，他沒舍得給自己買個饅頭，

卻在鎮(zhèn)上的書店給她買了兩本嶄新的習題集，封面印著燙金的字，

是她之前在同學桌上見過的那種。查高考成績那天，全村人都涌到了王偉家。

李嬸端來剛炸的油餅，趙大哥搬來家里的舊電腦，張爺爺拄著拐杖在院里踱來踱去，

嘴里念叨著"菩薩保佑"。電腦屏幕閃了半天，終于跳出一行數(shù)字，

小市的手指在大腿上掐出紅印，聽見村支書扯著嗓子喊：“超了一本線五十分！

咱村飛出金鳳凰了！”王大市手里的油餅掉在地上，捂著嘴蹲在灶前哭，眼淚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