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群人笑夠了，其中一人隨手從錢包里抽出一疊鈔票，甩在許織焰腳邊。
“喏，擦鞋的小費?！彼p蔑地笑著，“夠你這種窮鬼兩個月的工資了吧？”
鈔票散落一地，有幾張甚至飄到了香檳漬里，被浸濕了一角。
許織焰垂著眼，沒有彎腰去撿。
人群漸漸散開，直到最后，只剩下江衍遲還站在原地。
他走近她，眉頭微蹙，語氣里帶著一絲刻意的無奈：“剛才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許織焰緩緩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我被他們帶到這里，也是身不由己。”江衍遲低聲說著，目光掃過四周，像是怕被人聽見，“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少爺了，面對這種情況，只能默不作聲……只要讓他們盡興，就不會再找麻煩。”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仿佛真的在為她考慮。
許織焰靜靜地聽著，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發(fā)顫。
她想起剛才躲在暗處聽到的對話，指尖不自覺地掐進(jìn)掌心。
“嗯?！?/p>
看著滿臉“憂心”的人，她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一個字，轉(zhuǎn)身走向洗手間。
宴會結(jié)束已是深夜。
剛走出幾步，她就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熟悉的笑聲——是蘇綰宜那群人。
她下意識地后退，躲進(jìn)了陰影里。
“那個許織焰還真是可笑，”蘇綰宜的聲音里滿是譏諷，“一個保姆的女兒，還真以為衍遲會看上她？”
“就是，蠢得要命，”另一個女生接話，“居然真信了破產(chǎn)的鬼話，拼命打工攢錢，笑死人了。”
“你們說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有人嗤笑，“衍遲隨便編個理由，她就像條狗一樣湊上來，真夠賤的?！?/p>
許織焰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開。
這時，江衍遲的聲音傳來：“你們在聊什么？”
“衍遲！”蘇綰宜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我們在說許織焰呢，她是不是蠢得離譜？一個保姆的女兒，居然妄想攀上你這種天之驕子?！?/p>
江衍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還是“嗯”了一聲。
“我記得上學(xué)那會兒，她就跟塊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蘇綰宜撇撇嘴，“煩死了?！?/p>
“沒辦法，”江衍遲語氣淡淡，“我媽塞過來的，總不能趕走?！?/p>
蘇綰宜突然壓低聲音：“你還沒玩夠嗎？我都演累了?！?/p>
許織焰屏住呼吸。
黑暗中，她聽到江衍遲沉默了幾秒，隨后輕聲說道：“快了?！?/p>
蘇綰宜滿意地笑了，挽著他離開。
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許織焰才從陰影里走出來。夜風(fēng)拂過她的臉頰，冰涼刺骨。
“是快了。”她輕聲說，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回到出租屋，許織焰剛推開門，手機就震動起來。
是江衍遲的消息：【工作結(jié)束怎么沒等我？我可以送你回去。】
她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不用了，我已經(jīng)到家了?！克喍痰鼗貜?fù)，隨后將手機扔到一旁，開始收拾房間。
狹小的空間里，她的東西少得可憐。幾件衣服，幾本書，還有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
她將它們一一裝箱，直到從抽屜最深處翻出一張收據(jù)。
那是某小眾品牌的領(lǐng)帶，售價三千八百元。
這是她攢夠一千萬后，準(zhǔn)備送給江衍遲的禮物。
盡管這條領(lǐng)帶對曾經(jīng)的江衍遲來說微不足道，但對她而言，卻是省吃儉用兩個月才攢下的錢。
她原本想告訴他，即使他一無所有，她也會一直愛他。
可現(xiàn)在，這張收據(jù)就像個笑話。
眼淚不受控制地砸在紙上，暈開了墨跡。她深吸一口氣，將收據(jù)攥緊，決定明天去退貨。
第二天，許織焰來到商場。
她低著頭快步走向?qū)９瘢卤蝗苏J(rèn)出。
剛退完領(lǐng)帶，她一轉(zhuǎn)身，就看到了不遠(yuǎn)處正在珠寶專柜前挑選首飾的江衍遲和蘇綰宜。
江衍遲修長的手指正拿起一條鉆石項鏈，輕輕戴在蘇綰宜的脖子上。蘇綰宜對著鏡子笑得明媚，而他站在她身后，目光溫柔。
“這條很適合你?！彼牭浇苓t說。
“那就這條吧，”蘇綰宜撒嬌道，“還有那對耳環(huán)我也要?！?/p>
江衍遲點點頭，隨手遞出黑卡。
許織焰站在原地，渾身發(fā)冷。
就在這時，蘇綰宜突然轉(zhuǎn)頭，視線直直地撞上了她。
“這不是許織焰嗎？”蘇綰宜挑眉，“你怎么會在這里？”
她上下打量著許織焰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和舊帆布鞋，紅唇勾起：“該不會是傍上什么金主了吧？”
江衍遲也看了過來，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
許織焰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就看到一個手持長刀的瘋子沖進(jìn)了珠寶店，見人就砍！
“快跑！”有人大喊。
江衍遲幾乎是本能地抓住蘇綰宜的手，轉(zhuǎn)身就往VIP室沖去。店員手忙腳亂地開門，一群人蜂擁而入。
許織焰被混亂的人群撞得踉蹌，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VIP室的門已經(jīng)被緊緊關(guān)上。
而她，被隔絕在外。
“開門……開門！開門！”她拍打著玻璃門，聲音顫抖。
透過玻璃，她看到江衍遲回頭看了一眼，但在蘇綰宜拉住他的瞬間，他移開了視線。
瘋子越來越近。
許織焰轉(zhuǎn)身想跑，卻已經(jīng)來不及！
冰冷的刀刃狠狠砍在她的手臂上，鮮血瞬間涌出。
她痛得跪倒在地，還能發(fā)出喘息的氣聲。
VIP室內(nèi)，江衍遲似乎聽到了動靜，猛地轉(zhuǎn)頭。
下一秒，蘇綰宜虛弱地靠在他肩上。
“衍遲……我頭暈……”
江衍遲猶豫了一秒，最終還是扶住了她，沒有動。
瘋子舉起刀，再次砍下——
許織焰的意識開始模糊，鮮血從她的手臂、肩膀不斷涌出，在地面上匯成一灘刺目的紅。
她最后看到的，是保安沖上來制服瘋子的畫面，以及VIP室內(nèi)，江衍遲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