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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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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夜,我偷偷倒掉避子湯時,被裝病的夫君撞個正著。

>“世子妃就這么厭惡本世子?”他捏碎藥碗,眸色陰鷙。

>后來我遭人構陷下毒害他,他卻在病榻攥緊我的手:“信我,這次換我護你?!?/p>

>直到他披甲上陣,我才知這病秧子竟是名震邊關的玉面修羅。

>敵軍圍城那日,他浴血歸來,將我抵在城門上深吻:“沈灼華,你藏匕首那夜,我就想這么做了?!?/p>

>當府里真兇被揪出時,太醫(yī)卻診出我有孕。

>他顫抖著摸我小腹:“那碗避子湯...”

>我笑著舉起當年被他捏碎的瓷片:“你捏碎的是我調(diào)理身子的藥,避子湯早被側妃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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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高燒,燈芯驟然爆開一點細小的火星,在死寂的新房里發(fā)出輕微脆響。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合歡香,幾乎令人窒息。

沈灼華端坐在鋪滿大紅錦被的拔步床邊,沉重的赤金鑲紅寶鳳冠壓得她頸骨生疼。

大紅的蓋頭隔絕了視線,眼前只有一片刺目的紅。

她藏在寬大袖袍下的左手,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緊緊扣住袖中那柄冰冷堅硬之物——一柄開了鋒的、不足三寸的烏金小匕首。

冰涼的金屬緊貼著手臂內(nèi)側的肌膚,那點寒意,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清醒。

她終于還是替嫡姐沈清漪,嫁入了這龍?zhí)痘⒀ò愕木赴埠罡?/p>

嫁給了那個據(jù)說纏綿病榻、咳血不止,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的世子蕭執(zhí)。

門外終于傳來了腳步聲,遲緩、拖沓,伴隨著幾聲壓抑的、撕心裂肺般的低咳。

新房的雕花木門被輕輕推開。

一股濃重的藥味混著合歡香猛地灌了進來,比先前更加刺鼻。

腳步聲停在身前。

一雙云紋錦靴出現(xiàn)在蓋頭低垂的視野邊緣,那靴子的主人似乎連站立都極為勉強,身體帶著一種虛浮的搖晃感。

喜秤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緩緩探入蓋頭之下。

沈灼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眼前驟然一亮,沉重的蓋頭被挑開,滑落在地。

她抬起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過分年輕、也過分蒼白的臉。

靖安世子蕭執(zhí)。

他身形頎長,卻顯得異常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一身同樣刺目的大紅喜服穿在他身上,非但沒有增添半分喜氣,反而襯得他臉色愈發(fā)慘白如紙,唇色淡得幾乎沒有血色。

唯有那雙眼睛。

沈灼華的心,在看清那雙眼睛的瞬間,毫無征兆地猛跳了一下。

那是一雙極黑、極深的眼眸,如同寒夜里不見底的深潭。

此刻這雙深潭般的眸子正靜靜地看著她,帶著一種審視的、穿透人心的力量,里面沒有半點新郎該有的溫度,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和揮之不去的倦怠。

那目光像無形的冰針,刺得沈灼華脊背微微一僵。

她強迫自己垂下眼簾,做出新嫁娘應有的羞怯與溫順姿態(tài),長長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不安的陰影。

“世子?!彼穆曇舴诺脴O輕極柔,帶著恰到好處的拘謹,如同拂過水面的微風。

蕭執(zhí)沒有回應,只是又低低地咳嗽了兩聲,那咳嗽聲沉悶壓抑,仿佛肺腑都要被震碎。

他扶著床柱,喘息了片刻,才極其緩慢地坐到了她身邊。

床榻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兩人之間隔著不過一尺的距離,他身上那股清苦的藥味更加清晰地縈繞過來,混合著他自身一種極淡的、冷冽的氣息。

一個病弱得仿佛隨時會熄滅的世家公子。

沈灼華袖中的手指,卻將那冰冷的匕首握得更緊了些。

她知道,這平靜的表象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

“世子妃,”蕭執(zhí)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久病之人的氣弱,語速慢得驚人,“府中規(guī)矩繁瑣,委屈你了?!?/p>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她臉上,那深潭般的黑眸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快地掠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沈灼華的心,卻在這一刻沉了下去。

這絕不是尋常病人該有的眼神。

“能侍奉世子,是妾身的福分?!彼⑽壬恚曇粢琅f溫婉如水,挑不出半分錯處。

接下來是飲合巹酒。

侍女端上托盤,兩只金杯由紅繩相連。

蕭執(zhí)端起其中一杯,手抖得厲害,酒液在杯中微微晃蕩,幾滴濺落在他蒼白的手背上。

他送到唇邊,又是一陣劇烈的嗆咳,臉色瞬間漲紅,仿佛下一刻就要背過氣去。

他勉強飲下小半口,便再也支撐不住,劇烈地喘息起來。

沈灼華默默端起自己那杯,仰頭飲盡。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灼燒感。

酒里沒毒。

這個認知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一瞬。

“我…身子實在不濟,”蕭執(zhí)喘息著,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個字都像是耗盡力氣擠出,“世子妃…早些安歇吧?!?/p>

他艱難地站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向新房一側的暖閣。

那扇精致的雕花小門在他身后合攏,隔絕了兩個世界。

新房里只剩下沈灼華一人。

紅燭燃燒發(fā)出輕微的嗶剝聲。

空氣中濃郁的藥味和合歡香依舊交織著,令人昏沉。

她維持著端坐的姿勢,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玉雕。

直到暖閣那邊徹底安靜下來,再無一絲聲響傳出。

又過了許久,久到窗外的喧囂徹底沉寂,只剩下巡夜更夫遙遠的梆子聲。

沈灼華緊繃的肩背才極其緩慢地松弛下來。

她無聲地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仿佛要將胸腔里積壓的沉重全部傾瀉而出。

袖中的烏金匕首,早已被掌心的汗水浸得微濕。

她小心翼翼地將其抽出,冰冷的刃身在燭光下流轉著幽暗的光澤。

這柄匕首,是她在這危機四伏的侯府里,唯一的依仗和慰藉。

她將它藏入枕下最深處,冰冷的觸感透過柔軟的錦緞傳來,讓她感到一絲奇異的安心。

然后,她站起身,動作輕得如同貓兒。

走到那張紫檀木的圓桌前,上面還擺著合巹酒的托盤。

她蹲下身,從桌案底下一個極其隱蔽的暗格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毫不起眼的粗陶小藥瓶。

瓶塞被拔開,一股熟悉的、帶著淡淡清苦氣息的藥味彌漫開來。

避子湯。

這是她入府前,母親含著淚塞給她的最后一道保障。

“灼華,替嫁已是萬般委屈,娘只盼你…莫再被這泥潭徹底困住,留條后路…”

母親哀戚的叮囑猶在耳邊。

沈灼華眼神一黯。

她取過一只干凈的茶杯,將藥瓶里深褐色的藥汁緩緩傾入杯中。

濃稠的藥液在杯底積聚。

燭光跳躍著,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濃密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復雜情緒。

就在她端起茶杯,湊到唇邊,準備一飲而盡,徹底斬斷與這病弱世子、與這侯府深淵最后一絲可能羈絆的瞬間——

“咳…”

一聲極輕、卻清晰無比的咳嗽,毫無征兆地自身后響起!

如同驚雷炸響在寂靜的深夜!

沈灼華渾身劇震!

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滾燙的藥汁潑灑出來,濺濕了她大紅的袖口,留下深色的印記,灼燙感瞬間透過衣料傳來。

她驟然回頭!

暖閣那扇精致的小門不知何時竟開了一條縫。

蕭執(zhí)就斜倚在門框上。

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披著一件素白的中衣,襯得臉色愈發(fā)透明如紙。

一頭墨發(fā)未束,凌亂地披散在肩頭,更添幾分病態(tài)的脆弱。

可他的眼睛。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此刻正牢牢鎖住她手中那只冒著苦澀熱氣的茶杯。

那眼神里,哪里還有半分方才的虛弱渾濁?

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審視,如同最鋒利的刀刃,無聲地刮過她的皮膚,直刺心底最隱秘的角落。

他薄唇微啟,聲音依舊是低啞的,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字字清晰地砸在沈灼華的心上:

“世子妃……”

“就這么厭惡本世子?”

“厭惡到……新婚之夜,就迫不及待要喝這避子湯?”

空氣仿佛凝固了。

紅燭的火苗不安地跳躍著,將兩人對峙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投在繡著百子千孫圖的大紅帳幔上,扭曲而詭異。

濃重的藥味、合歡香、還有此刻杯中散發(fā)出的避子湯的苦澀氣息,混雜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沈灼華的鼻端,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她端著那只余下半杯藥汁的茶杯,指尖冰涼,杯壁滾燙。

杯中的深褐色液體微微晃蕩著,映著蕭執(zhí)那雙深寒的眼眸。

厭惡?

沈灼華心中泛起一絲冰冷的嘲諷。

她一個被家族推出來頂替嫡姐、犧牲在侯府權謀漩渦里的庶女,在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牢籠里,談何厭惡?她只求自保,只求一條能全身而退的生路。

這避子湯,是她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點尊嚴和選擇。

“世子誤會了?!彼龔娖茸约烘?zhèn)定下來,聲音盡力維持著平穩(wěn),迎上他那幾乎要將人凍結的目光,“此乃家母所賜的安神湯藥,妾身……夜間難眠,故而飲之?!?/p>

謊言。

一個在對方洞悉一切的目光下,蒼白得不堪一擊的謊言。

“安神湯?”蕭執(zhí)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絲弧度。

那笑意沒有半分溫度,只有無盡的嘲弄和冰寒。

他扶著門框,似乎想邁步出來,身體卻猛地一晃,發(fā)出一陣壓抑不住的低咳,單薄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然而,就在這劇烈的咳嗽聲中,他的動作卻快得驚人!

一步!

僅僅一步,他便如鬼魅般欺身到了沈灼華面前!

帶著濃重藥味的冰冷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沈灼華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

手腕驟然傳來一陣劇痛,如同被鐵鉗狠狠箍??!

“呃!”她痛呼出聲,手指不由自主地松開。

那只粗陶茶杯脫手墜落!

但茶杯并未落地。

蕭執(zhí)另一只手閃電般伸出,穩(wěn)穩(wěn)地、極其精準地接住了下落的茶杯。

深褐色的藥汁在杯中劇烈地晃蕩了一下,濺出幾滴落在他蒼白的手背上,如同灼燒的烙印。

他低頭,看著杯中那熟悉的、散發(fā)著獨特苦澀氣味的液體。

深潭般的眸子里,風暴在無聲地積聚。

他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沈灼華因疼痛和驚駭而微微發(fā)白的臉上。

“沈灼華?!?/p>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你真當本世子……纏綿病榻,就眼盲心瞎,連這避子湯都認不出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捏著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緊!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咔嚓——!”

一聲刺耳欲裂的脆響!

那只粗陶茶杯,竟在他五指之間,硬生生被捏得粉碎!

尖銳的陶片深深刺入他蒼白的皮肉,殷紅的血珠瞬間涌出,沿著他修長的手指蜿蜒淌下,滴滴答答,砸落在猩紅的地毯上,暈開一小片暗沉。

滾燙的藥汁混著鮮血,淋漓地灑了一地,濃烈的苦澀氣味和血腥味猛地擴散開來,充斥了整個新房。

沈灼華瞳孔驟縮!

她看著蕭執(zhí)那只瞬間被鮮血染紅、卻依舊穩(wěn)穩(wěn)捏著鋒利碎片的手,看著他眼中那幾乎凝成實質的陰鷙風暴,一股寒意從腳底猛地竄起,瞬間席卷四肢百??!

這絕不是病弱之人該有的力量和眼神!


更新時間:2025-08-15 06:15: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