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演武場的青石地面被晨光曬得發(fā)燙,蘇一站在擂臺中央,血飲劍的暗紅色劍身映著他冰冷的眼眸。臺下的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其中最刺耳的,莫過于趙虎那句“雜役永遠是雜役”。
“開始!”裁判的話音未落,趙虎的長劍已帶著凌厲的破空聲刺來。他顯然受了趙無極的指點,劍招不再是往日的蠻橫,而是多了幾分刁鉆,劍尖直指蘇一胸前的要害,顯然是想一劍定勝負。
蘇一腳下微動,迷蹤步施展到極致,身形如同風中柳絮,看似雜亂無章,卻總能在間不容發(fā)之際避開劍鋒。他沒有急于反擊,只是游走在趙虎的劍影中,目光死死鎖定著對方的破綻——煉氣四層的靈力雖然渾厚,卻在急促的攻擊中漸漸出現(xiàn)滯澀,尤其是在每次變招時,丹田處的靈力流轉(zhuǎn)總會慢上半拍。
“只會躲嗎?!”趙虎被蘇一的游斗激怒,劍招愈發(fā)兇狠,劍光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將蘇一籠罩其中。看臺上的趙無極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教給趙虎的“鎖靈劍法”??遂`動身法,只要蘇一稍有不慎,就會被劍氣鎖死。
就在劍鋒即將及身的瞬間,蘇一突然矮身,血飲劍貼著地面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這一劍違背了所有劍法常理,劍身幾乎與地面平行,暗紅色的劍氣卻如同破土的毒藤,順著趙虎的腳踝蜿蜒而上。
“《血影劍法》——纏!”
趙虎只覺一股灼痛從腳底傳來,仿佛被滾燙的鐵水澆過,靈力瞬間紊亂。他驚呼著后退,卻發(fā)現(xiàn)腳踝像是被無形的鎖鏈纏住,每動一下,灼痛感就加深一分。
“怎么可能?”趙虎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腳踝,那里的衣料已經(jīng)焦黑,露出的皮膚紅腫不堪,“你的劍上有什么鬼東西?”
蘇一沒有回答,身形如影隨形,血飲劍帶起一串血色殘影,直刺趙虎的手腕。這一劍看似簡單,卻蘊含著基礎(chǔ)劍法的“刺”與《血影劍法》的“毒”,劍鋒未至,灼熱的劍氣已讓趙虎的手腕泛起刺痛。
“鐺!”趙虎倉促間回劍格擋,兩劍相交的瞬間,他只覺一股狂暴的血氣順著劍身涌入經(jīng)脈,仿佛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噬骨髓。他握劍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精鋼長劍竟被震得脫手而出。
“噗通!”趙虎單膝跪地,看著蘇一劍尖抵在自己咽喉的血飲劍,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他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經(jīng)是煉氣四層,為何會被一個剛?cè)胪忾T的“廢靈根”如此輕易地擊敗。
“你輸了?!碧K一的聲音冰冷,沒有絲毫波瀾。
整個演武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反轉(zhuǎn)的戰(zhàn)局驚呆了??磁_上的趙無極臉色鐵青,手掌死死攥著座椅扶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發(fā)白。
“不可能!他肯定用了邪術(shù)!”王屠子突然從人群中竄出來,指著蘇一尖叫,“裁判,這小子用了旁門左道,不然怎么可能打贏趙虎師兄!”
蘇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王管事這么說,是親眼所見,還是聽人指使?”
王屠子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識地看向趙無極,卻對上后者冰冷的眼神,頓時不敢再說話。
裁判皺了皺眉,走到擂臺中央檢查了一番,最終宣布:“蘇一勝,晉級下一輪?!?/p>
蘇一收劍入鞘,轉(zhuǎn)身走下擂臺。經(jīng)過趙虎身邊時,他低聲道:“回去告訴你表哥,這只是開始?!?/p>
趙虎渾身一顫,看著蘇一的背影,眼中充滿了怨毒與恐懼。
接下來的幾輪比試,蘇一如同開掛般勢不可擋。他的劍法越來越嫻熟,血飲劍上的血色光暈愈發(fā)濃郁,《血影劍法》的狠辣與基礎(chǔ)劍法的扎實完美融合,往往三兩招就能擊潰對手。李慕然也順利晉級,兩人在半決賽相遇時,都默契地留了手,最終蘇一以半招優(yōu)勢勝出,與另一位內(nèi)門預(yù)備弟子爭奪冠軍。
決賽的對手是個名叫周峰的少年,煉氣五層修為,一手“疾風劍法”快如閃電,據(jù)說曾得到過長老指點。
“蘇師弟的劍法確實厲害,但今日這冠軍之位,我志在必得?!敝芊迨殖珠L劍,神色凝重,“我需要這個名額進入內(nèi)門,為我妹妹治病。”
蘇一握著血飲劍的手微微一頓:“你的妹妹?”
“她得了寒毒,只有內(nèi)門的‘暖玉膏’能緩解?!敝芊宓穆曇魩е唤z苦澀,“所以,我不能輸。”
蘇一看著他眼中的堅定,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那時他也是這般意氣風發(fā),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就能守護想要守護的一切??涩F(xiàn)實卻給了他最殘忍的一擊。
“出手吧?!碧K一的聲音柔和了幾分,“我會讓你看到,全力以赴的劍法,是什么樣子?!?/p>
周峰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握緊長劍:“得罪了!”
疾風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劍光快得幾乎出現(xiàn)殘影,每一劍都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凍結(jié)對手的靈力。蘇一卻不閃不避,血飲劍上的血色劍氣暴漲,《血影劍法》的“破”字訣全力施展,暗紅色的劍光如同燒紅的烙鐵,硬生生在密集的劍網(wǎng)中撕開一道口子。
“鐺!鐺!鐺!”
兩柄劍在擂臺上碰撞出密集的火花,劍氣四溢,將地面的青石都震得粉碎??磁_上的弟子們看得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這場決賽會激烈到這種地步。
“《血影劍法》——隕!”
蘇一突然一聲低喝,身形在空中旋轉(zhuǎn)半周,血飲劍劃出一道完美的圓弧,暗紅色的劍氣如同墜落的流星,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砸向周峰。這一劍融合了他全身的血焚靈脈之力,劍身因超負荷而發(fā)出嗡嗡的悲鳴。
周峰臉色劇變,他能感覺到這一劍的恐怖,卻已來不及閃避。他咬緊牙關(guān),將所有靈力注入長劍,試圖硬接這一擊。
“噗嗤!”
血飲劍刺穿了周峰的劍網(wǎng),劍尖停在他的咽喉前一寸。暗紅色的劍氣灼傷了他的皮膚,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
周峰呆立在原地,握劍的手無力地垂下:“我輸了?!?/p>
蘇一收劍入鞘,看著他蒼白的臉:“你的劍法很好,只是還不夠狠?!?/p>
周峰苦笑一聲:“或許吧。”他頓了頓,“暖玉膏……如果你能拿到,能不能分我一點?我愿意用所有積蓄換?!?/p>
蘇一看著他眼中的懇求,想起了莫無塵說過的“趙無極藏的見不得人的東西”,心中一動:“如果我能拿到,會給你送去?!?/p>
當裁判宣布蘇一獲得外門大比冠軍時,整個演武場陷入詭異的寂靜。一個曾經(jīng)的廢靈根雜役,竟然一路逆襲成為外門第一,這簡直是青云宗百年難遇的奇聞。
趙無極站起身,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轉(zhuǎn)身就走。王屠子等人見狀,也慌忙跟了上去。
蘇一接過外門執(zhí)事遞來的內(nèi)門弟子令牌,令牌入手冰涼,卻仿佛有千斤重。他舉著令牌,看向人群中的李慕然,對方?jīng)_他溫和一笑,點了點頭。而在人群的角落,林清瑤默默地看著他,眼神復(fù)雜,最終還是轉(zhuǎn)身離去。
“恭喜你,蘇師弟?!蓖忾T執(zhí)事的聲音帶著一絲感慨,“明日你便可搬入內(nèi)門居住區(qū),這是你的令牌和住處地圖。”
蘇一接過地圖,目光落在標注著“趙無極”的院落上,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當晚,蘇一沒有回丙字堂,而是直接去了后山。莫無塵正坐在崖邊喝酒,月光灑在他佝僂的身影上,竟有幾分蕭索。
“看來你沒讓老夫失望?!蹦獰o塵遞給蘇一一個酒葫蘆,“嘗嘗?這可是百年的女兒紅?!?/p>
蘇一接過酒葫蘆,仰頭飲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帶著一絲暖意:“前輩早就知道我能贏?”
“老夫看上的人,豈會差到哪里去?!蹦獰o塵笑了笑,“但你要記住,進入內(nèi)門只是開始,那里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彼麖膽牙锾统鲆粔K黑色的令牌,上面刻著一個詭異的骷髏頭,“拿著這個,去內(nèi)門的‘暗市’轉(zhuǎn)轉(zhuǎn),或許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p>
蘇一接過令牌,入手冰冷:“暗市?”
“青云宗明面上有規(guī)矩,暗地里卻藏著無數(shù)交易?!蹦獰o塵的聲音壓低了些,“趙無極的藥,就是通過暗市流通的。你想查他,那里是最好的入口?!?/p>
蘇一將令牌收好:“多謝前輩?!?/p>
“去吧,”莫無塵揮揮手,“內(nèi)門的月亮,可比外門圓多了?!?/p>
蘇一轉(zhuǎn)身離開,走到崖邊時,回頭看了一眼。莫無塵依舊坐在那里,獨自飲酒,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個孤獨的守望者。
內(nèi)門居住區(qū)果然比外門氣派得多,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空氣中都彌漫著濃郁的靈氣。蘇一按照地圖找到自己的住處,是一座雅致的小院,比趙無極的院落還要大上幾分,顯然是冠軍的特殊待遇。
他剛推開院門,就看到李慕然站在院內(nèi),手里提著一個食盒:“恭喜蘇師弟喬遷之喜,我做了些小菜,算是賀禮?!?/p>
蘇一有些驚訝:“李師兄怎么來了?”
“我也晉升內(nèi)門了,住處就在隔壁。”李慕然笑著指了指旁邊的院落,“以后就是鄰居了,還請多多關(guān)照?!?/p>
蘇一看著他溫和的笑容,突然覺得這個看似無害的白衣少年,或許比他想象的更不簡單。外門大比他明明有實力爭奪冠軍,卻在半決賽故意讓招,如今又恰好住在自己隔壁,這未免太過巧合。
“請進吧。”蘇一側(cè)身讓他進來,心中卻多了幾分警惕。
兩人坐在院中石桌旁,李慕然打開食盒,里面是幾樣精致的小菜,還有一壺清酒。
“嘗嘗這個醉蝦,是用靈泉的泉水泡的,很鮮美?!崩钅饺唤o蘇一夾了一只蝦。
蘇一嘗了一口,確實鮮美異常,靈力在口中化開,比普通的靈食醇厚得多。
“李師兄似乎對青云宗很熟悉?”蘇一狀似無意地問道。
“談不上熟悉,只是從小在宗門長大罷了?!崩钅饺恍α诵?,“家父曾是青云宗的長老,后來……去世了?!彼难壑虚W過一絲黯然,很快便掩飾過去。
蘇一心中一動:“原來是長老的后人,失敬?!?/p>
“都過去了?!崩钅饺慌e起酒杯,“不說這些了,恭喜你成為內(nèi)門弟子,干杯?!?/p>
兩人飲酒談笑,看似融洽,卻都各有心思。蘇一能感覺到李慕然在有意無意地打探莫無塵的消息,而他則想從對方口中套出更多關(guān)于內(nèi)門的秘辛。
夜深時,李慕然告辭離開。蘇一站在院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握緊了手中的黑色令牌。
次日清晨,蘇一搬入內(nèi)門居住區(qū)。他的院落果然氣派,不僅有修煉室,還有專門的藥園,比丙字堂好上百倍。但他沒有心思欣賞,而是按照莫無塵的指示,拿著黑色令牌去了暗市。
暗市藏在內(nèi)門后山的一個山洞里,入口隱蔽,由兩個蒙面人看守??吹教K一手中的黑色令牌,兩人立刻放行。
山洞內(nèi)別有洞天,兩側(cè)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位,售賣的東西琳瑯滿目,有法器、丹藥、功法,甚至還有一些來歷不明的妖獸內(nèi)丹??諝庵袕浡还稍幃惖南銡猓祀s著血腥和藥草的味道。
蘇一順著攤位一路逛去,耳朵卻在留意周圍的談話聲。
“聽說了嗎?趙無極昨晚又往暗市送了一批藥,好像是用活人煉制的?!?/p>
“噓!小聲點!趙師兄現(xiàn)在可是長老面前的紅人,你不想活了?”
“怕什么,這里是暗市,他還能一手遮天不成?我聽說……那些藥是給某個大人物練邪功用的?!?/p>
蘇一的腳步猛地頓住?;钊藷捴频乃??這和他猜測的“見不得人的東西”不謀而合。他不動聲色地走到一個售賣情報的攤位前,攤主是個獨眼老頭,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這位小哥,想買點什么情報?”獨眼老頭的聲音沙啞,“內(nèi)門的齷齪事,我這里應(yīng)有盡有?!?/p>
蘇一將一塊下品靈石放在桌上:“我想知道趙無極最近在暗市交易的是什么藥?!?/p>
獨眼老頭眼睛一亮,收起靈石:“趙師兄的生意可不好打聽啊……不過小哥既然有黑色令牌,想必是自己人?!彼麎旱吐曇?,“他在賣‘淬骨丹’,但這種淬骨丹和尋常的不同,是用修士的靈根煉制的,藥效霸道,卻有劇毒?!?/p>
蘇一的心臟猛地一縮:“用修士的靈根煉制?”
“沒錯?!豹氀劾项^嘿嘿一笑,“據(jù)說煉這種丹藥,需要活生生挖取靈根,想想都覺得滲人?!?/p>
蘇一的拳頭猛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三年前趙無極刺穿他丹田,奪走他的靈根,難道就是為了煉制這種邪丹?!
“他的藥賣給誰了?”蘇一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獨眼老頭搖搖頭:“不清楚,每次都是蒙面人來接貨。不過我聽說,下周會有一批貨要送出宗門,途徑黑風嶺?!?/p>
黑風嶺……蘇一記下這個名字,又問:“有沒有暖玉膏?”
“暖玉膏?”獨眼老頭想了想,“有是有,但價格不菲,而且是趙師兄的貨?!?/p>
蘇一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我要了?!?/p>
獨眼老頭驚訝地看著他:“小哥,你確定要和趙師兄搶生意?”
“錢不是問題?!碧K一將外門大比贏得的十塊下品靈石放在桌上,“我要最好的暖玉膏,現(xiàn)在就要?!?/p>
獨眼老頭看了看靈石,又看了看蘇一冰冷的眼神,最終還是從懷里掏出一個玉盒:“成交。這可是趙師兄準備送給林師姐的,你拿了可得小心?!?/p>
蘇一接過玉盒,打開一看,里面裝著乳白色的膏體,散發(fā)著淡淡的暖意,正是暖玉膏。他將玉盒收好,轉(zhuǎn)身就走。
離開暗市時,蘇一能感覺到背后有幾道目光在盯著他,其中一道氣息,與趙無極極為相似。
他沒有回自己的院落,而是繞了個彎,去了周峰的住處。后者看到他手中的暖玉膏,激動得熱淚盈眶,當即就要跪下道謝,被蘇一攔住。
“不必如此,”蘇一看著他,“我只要你幫我一個忙?!?/p>
“蘇師兄請說,只要我能做到,萬死不辭!”周峰堅定地說。
蘇一湊近他,低聲道:“我要你幫我查一下,三年前,有沒有一個叫蘇一的內(nèi)門弟子,被人挖走靈根?!?/p>
周峰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我一定盡力!”
回到自己的院落時,蘇一發(fā)現(xiàn)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林清瑤。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內(nèi)門弟子服,手里拿著一個食盒,神色有些猶豫。
“蘇師兄?!绷智瀣幙吹剿?,臉上露出一絲復(fù)雜的笑容,“聽說你搬入內(nèi)門了,我做了些點心,給你送來。”
蘇一看著她手中的食盒,又想起了暗市聽到的“趙無極送給林師姐的暖玉膏”,心中冷笑:“林師姐有心了,只是我剛吃過,不餓?!?/p>
林清瑤的手僵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那……我放在門口?”
“不必了?!碧K一側(cè)身繞過她,“我還有事,失陪?!?/p>
林清瑤看著他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受傷,最終還是轉(zhuǎn)身離開。她沒有看到,蘇一轉(zhuǎn)身時眼中的冰冷,以及緊握的、裝著暖玉膏的玉盒。
蘇一走進院落,關(guān)上門的瞬間,丹田中的血焚靈脈突然劇烈翻騰。他能感覺到,有幾道隱晦的氣息正在暗中窺視他的院落,其中一道,正是趙無極。
“看來,好戲要開場了。”蘇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握緊了手中的血飲劍。
內(nèi)門的月亮,果然比外門圓。但這月光下隱藏的黑暗,他會親手將其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