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審訊室內(nèi)死一般的沉寂。
許久之后做筆錄的小張發(fā)問
“所以這也是你為什么會毒野鴿子的理由？”
“對，我確實沒預料到即使我取得這樣的成績，我再回去的時候，他們依然會吝嗇到撿地上的野鴿子吃，而且還提前吃了，所以我去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中毒身亡了?！?/p>
想到我也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我身體就止不住的發(fā)顫。
李警官敲了敲桌子
“那你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要殺害他們？”
我深吸一口氣，
“這就是之后的事了。上大學那年，我現(xiàn)在的養(yǎng)父不知從哪扒到了我網(wǎng)站上的視頻，天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摸到了爺爺?shù)拈T。他先開價五萬想買我，被拒后就撂狠話，說要報警抓爺爺奶奶。他們是一輩子沒出過村的人，最遠只到過縣城趕集，哪經(jīng)得住這種嚇唬？”
“那你難道就沒想過報警么？”
李警官打斷我繼續(xù)發(fā)問，
我猜他對我還保留一絲懷疑。
“報警，呵...讓我的丑事公之于眾么？我好不容易逃離那個魔窟！你知不知道吐沫真的會淹死人！”
說到這，我的喉嚨已經(jīng)哽咽了
“最后我的成交價是兩萬一千塊，這個數(shù)字，我這輩子都刻在骨子里...”
“那你說你是你弟弟的童養(yǎng)媳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我的弟弟是個傻子，形容詞不是貶義詞，不然怎么會這么大了還去游樂場玩。”
我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他生下來就那樣。腦子永遠停在三四歲，走路歪歪扭扭，口水都控制不住。我養(yǎng)父母，尤其是那個男人，買我回來，圖的就是這個?！?/p>
李警官和小張的呼吸都屏住了。
小張的筆懸在紙上，墨點暈開一小片污漬。
“他們需要一個能照顧他們寶貝傻兒子一輩子的人。一個免費的，不會跑的能伺候他吃喝拉撒，等他大了還能給他傳宗接代的保姆?！?/p>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尖銳的痛感壓住喉嚨里翻涌的惡心，
“我的養(yǎng)父也遵循了我爺爺?shù)奶茁?，給我拍視頻...用視頻套住我，我的養(yǎng)母對我更是不用說，賤人就是我在家的代名詞?！?/p>
李警官的眼神銳利如鷹：
“所以，這就是你的動機？憎恨他們把你當成工具？憎恨那個傻子弟弟？”
“動機？”我猛地抬頭，直視著他，
“李警官，你告訴我，一個從出生起就被當成物品的人，需要等到被賣第二次才產(chǎn)生動機嗎？我的動機，從我被雪地里撿回去的那一刻就種下了！在他們用玉米粒逗我學狗叫的時候！在鴿棚里凍得半死的時候！在被那惡心的鏡頭對著的時候！在被標上價格賣掉的時候！在被塞進那個所謂家，面對那個流著口水，連人都認不清的丈夫的時候！”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般的絕望：
“我恨他們所有人！恨那個把我撿回去當牲口養(yǎng)的村子！恨那個把我當商品賣掉的老東西！恨那個買我當工具的父母！恨那個什么都不知道卻占據(jù)了我所有人生可能的傻子！我每一天都活在恨里！這恨就是我活著的養(yǎng)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