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報道連載到第五篇時，林曉的郵箱爆了。
讀者留言像雪片一樣飛來，有曾經(jīng)的深度記者分享自己的故事，有大學(xué)生說"原來文字真的能改變世界"，還有保健品受害者發(fā)來感謝信："要不是看了你的報道，我差點就買了三萬元的‘抗癌藥’。"
最讓林曉感動的是一封來自父親的郵件："女兒，爸爸為你驕傲。"
報道被《南方周末》《新京報》轉(zhuǎn)載，連大學(xué)時的老師都打來電話："小陳蔓終于找到了接班人。"
公司的股價漲了5%，主編在晨會上表揚陳蔓："這個系列做得好，繼續(xù)保持，廣告部那邊已經(jīng)接到好幾個合作意向了。"
林曉以為一切都在變好，直到那天下午，廣告部總監(jiān)拿著一份合同走進編輯部："林曉，這是XX保健品公司的追加合作，要求在深度報道的文末添加購買鏈接，標(biāo)題改成‘看完這篇報道，我終于知道如何健康生活——專家推薦XX保健品’。"
林曉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手里的咖啡杯差點掉在地上："不行！這是深度報道，不是廣告軟文！"
"林曉，注意你的態(tài)度。"廣告部總監(jiān)臉色沉了下來，"這是公司的決定，你只是個執(zhí)行者。"
"我不執(zhí)行！"林曉站起身，聲音帶著顫抖，"我不能欺騙讀者，不能讓那些相信我的人失望！"
"夠了！"主編走過來，臉色鐵青，"林曉，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公司的員工，不是什么‘無冕之王’！要么按要求改，要么辭職！"
編輯部的空氣凝固了，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看著這場鬧劇。林曉看著主編，看著廣告部總監(jiān)，看著那些低著頭假裝忙碌的同事，突然覺得這個曾經(jīng)讓她充滿希望的地方，變得無比陌生。
"我不改。"林曉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這是我的底線。"
"好，很好！"主編氣得發(fā)抖，指著門口，"你現(xiàn)在就可以收拾東西滾蛋！"
林曉轉(zhuǎn)身就走，沒有絲毫猶豫。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陳蔓，看到她眼里的擔(dān)憂和不舍，心里一陣發(fā)酸。
那天下午，林曉在公司樓下的咖啡館坐了很久。她想起自己來上海的第八個月，想起那個擠地鐵的清晨，想起資料室的燈光，想起陳蔓的稿紙和趙磊的相機。原來所謂的成長，就是不斷地失去和選擇。
手機響了，是陳蔓打來的："你在哪？我有話跟你說。"
半小時后，陳蔓坐在林曉對面，手里拿著一個信封："這是你的離職補償，三個月工資。還有這個......"她從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這是一家出版社的聯(lián)系方式，他們看了你的深度報道，想跟你談?wù)劤鰰氖隆?
林曉驚訝地看著陳蔓："你......"
"我早就幫你聯(lián)系好了。"陳蔓笑了，笑容里帶著欣慰，"我當(dāng)年沒做到的事，希望你能做到。"她頓了頓，又說，"其實我今天去辭職了，準(zhǔn)備重新做回深度記者，去一家公益媒體，雖然工資不高，但至少能說真話。"
林曉的眼淚掉了下來，握住陳蔓的手："謝謝你，陳姐。"
"謝什么，我們都是追夢人。"陳蔓拍了拍她的手，"對了，張遠讓我告訴你，他已經(jīng)辭掉了996的工作，準(zhǔn)備全職開發(fā)《俠客行》，問你要不要加入，做情節(jié)策劃。"
林曉愣住了，隨即笑了，眼淚卻掉得更兇了。她想起那個總是默默付出的程序員，想起他做的西紅柿雞蛋面，想起那句"我們都是彼此的依靠"。
那天晚上，林曉和張遠在出租屋的陽臺上聊了很久。
"其實我早就想辭職了。"張遠看著遠處的霓虹，輕聲說，"每天寫那些換皮手游的代碼，感覺自己像個機器。看到你為了深度報道和公司叫板，我突然覺得，再這樣下去，我會后悔一輩子。"
"那《俠客行》能賺錢嗎？"林曉笑著問。
"不知道。"張遠搖搖頭，"但至少我們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是嗎？"
林曉點點頭，心里暖暖的。她想起父親的郵件，想起陳蔓的離職，想起趙磊的攝影展約定，突然覺得，所謂的都市生存，或許不是賺多少錢，住多大的房子，而是能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能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張遠，"林曉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我喜歡你。"
張遠愣住了，隨即笑了，眼睛里像盛滿了星星："我知道，從你第一次幫我改《俠客行》情節(jié)的時候就知道了。"
林曉的臉?biāo)查g紅了，像熟透的蘋果。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久，從《俠客行》的情節(jié)聊到未來的打算，從上海的房價聊到老家的小吃。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像一層溫柔的紗。
林曉知道，未來的路依然艱難，可能會有爭吵，會有困難，會有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只要身邊有張遠，有陳蔓，有那些為了夢想而努力的人，她就有勇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