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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奶奶憐惜的用指腹擦過安安枯黃的發(fā)梢,
喉間滾出一聲渾濁的長嘆:
“微丫頭...... 她墳頭的草都割了五茬了?!?/p>
膝蓋 “咚” 地砸在水泥地上,
“逝者為大啊,江先生,求你高抬貴手,放過這孩子吧......”
江衍眼皮都沒抬一下,臉色陰沉道:
“死老太婆,少在這裝模作樣!”
“林微那點出息我還不知道?當年煎個雞蛋被油星燙了手背,都要撲在我懷里哭半個鐘頭 —— 她那么怕疼的人,怎么敢死?”
巷口擠來七八個挎著菜籃的鄰居,
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像一群嗡嗡的馬蜂。
江衍突然碾滅煙頭,
皮鞋跟在地上擰出半圈黑印。
猛地抬眼時,
眼底的狠戾像淬了毒的冰錐。
我下意識后退半步,
魂體撞在墻上的舊海報上。
他卻像沒察覺,突然揚手。
兩個穿黑西裝的保鏢立刻上前,
手里的電棍“啪”地亮起藍白色的火花。
“林微,你非要逼我?”
他聲音冷得像臘月的風,
“給我把這些礙眼的全都按住——左手,一個個廢了!”
我瘋了一樣沖過去,
魂體卻像穿過一團霧氣,
指尖連鄰居的衣角都碰不到,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保鏢粗暴地按在地上。
余光里,江衍突然抬腳,皮鞋尖狠狠踹在王奶奶心口。
她像個破布娃娃似的飛出去,
后背撞在棚戶區(qū)的鐵皮圍欄上,
發(fā)出 “哐當” 一聲悶響。
我魂體上的傷口突然全炸開似的疼,
當年他也是這樣,一腳踹在我孕肚上。
“王奶奶!” 安安的尖叫像被掐住的小貓,
她蹬掉腳上的破布鞋,
光著腳丫撲過去時,
我也跟著飄過去,
看著她小小的手撫上王奶奶滲血的嘴角。
王奶奶喉嚨里“嗬嗬”響著,
枯瘦的手抓不住安安的衣角,
眼神渙散得像要熄滅的燭火。
安安趴在她胸口哭,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奶奶別走...... 安安只有你了......”
她突然直起身,
后背挺得像根倔強的小竹竿,
圓睜的眼睛里全是紅血絲,
死死瞪著江衍。
江衍這才低頭看向安安,
目光像掃描儀似的從她皺巴巴的小臉上掃過,
那雙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
那抿緊時帶著倔強的嘴角,
分明是林微年輕時的模樣。
他瞳孔猛地一縮,
掐住安安的下巴,
指節(jié)用力得幾乎要捏碎那截小骨頭。
安安“嗚”地一聲,
突然張嘴狠狠咬在他手背上,
牙印里滲出血珠時,
他揚起另一只手,
用了十足的力氣,
狠狠的甩了安安一巴掌,
“啪” 的一聲脆響。
安安的半邊臉瞬間腫起來,
嘴角淌出絲血。
她啞著嗓子喊:
“你這個大壞蛋!我媽媽在天上看著呢,她死也不會再被你找到!”
“野種!”
“那個賤人,竟敢背著我偷人?說!你那個死鬼爹是誰?!”
安安咬緊牙關(guān):
“我沒有爸爸!我只有媽媽!”
“呵 ——”
江衍冷笑出聲,
“嘴硬?跟那個賤人一個德行。”
他直起身,
把安安像個破麻袋一樣甩到一邊。
目光掃過周圍瑟縮的鄰居,
像是在對空氣喊話,
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狠戾:
“林微,你聽見了?一周后,瑤瑤要做眼角膜手術(shù)?!?/p>
“到時候你要是不滾出來”
他俯身,手指戳著安安流血的手肘,
語氣輕得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我就把這個野種的血,一滴一滴放干了喂狗?!?/p>
我像瘋了一樣沖過去,
魂體撞在江衍身上時,
卻只掀起一陣無關(guān)痛癢的風。
我想捂住安安的耳朵,
想把她護在身后,
可我的手一次次穿過她的小身板,
什么都碰不到。
“你不來,就等著給這野種收尸吧?!?/p>
看著江衍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
看著安安手肘上的血珠滾落在地,
看著周圍鄰居敢怒不敢言的眼神 。
胸腔里像被塞進了燒紅的烙鐵,
恨意在靈魂深處瘋狂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