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碑林的飛檐時，龍初見終于看清了雷峰塔的全貌。
重建后的塔身比古籍記載的高出近三成，底層的仿古磚瓦被昨夜的雨水洗得發(fā)亮，磚縫里鉆出的青苔順著鋼筋混凝土的骨架往上攀，像給這現(xiàn)代建筑裹了層時光的綠紗。最妙的是塔頂?shù)啮探饘殑x，此刻正把朝陽的金光折射成漫天星點，有幾縷恰巧落在晚星攤開的地圖上，宣紙里隱藏的星圖金線突然亮了起來，與鎮(zhèn)元佩的白光交織成網(wǎng)。
“哥你看！” 晚星的碎玉在掌心發(fā)燙，暖白色的玉面上浮現(xiàn)出細碎的綠紋，像極了老者拐杖上那顆綠石的顏色，“這星圖在動！”
龍初見湊近細看，北斗七星的符號正沿著金線緩緩移動，最終停在塔基西北的方位 —— 那里正是碑林第三排的位置。他抬頭望向雷峰塔，突然發(fā)現(xiàn)塔身的飛檐角度很奇怪，不像普通古建筑那樣對稱，反而像十二把斜插的劍，劍尖都指向地宮的方向。
“這塔的形制不對?！?他摸出《鎮(zhèn)物考》翻到插圖頁，“爺爺畫的舊塔是六邊形，現(xiàn)在這個是八邊形，而且每層的窗欞圖案都不一樣，底層是蛇紋，二層是蓮花，到了頂層……”
“是火焰！” 晚星指著塔頂?shù)母〉?，那些被晨光拉長的陰影確實像跳動的火焰，“《三界異聞錄》里說，魔界的入口總是伴隨著火焰圖騰?！?/p>
兩人正說著，一陣風卷著紙錢灰從塔后飄來。龍初見捏住一片還帶著余溫的紙灰，鎮(zhèn)元佩突然劇烈震顫 —— 這是靠近界門時才會有的反應。他拉著晚星往碑林走，腳下的青石板隨著腳步發(fā)出空洞的回響，像是踩著某種巨大的中空器物。
碑林第三排左數(shù)第七塊石碑果然刻著 “水歸其壑” 四個字，筆鋒蒼勁，刻痕里嵌著些暗綠色的粉末。龍初見用指尖刮下一點粉末，與晚星碎玉上的綠紋比對，兩者竟發(fā)出了相同頻率的微光。
“就是這塊了?！?他抽出斬邪劍，劍身的金色紋路立刻與碑文產(chǎn)生共鳴，“老者說要用劍劃道金紋?！?/p>
“等等！” 晚星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指著石碑底座，“這下面有字！”
碑座的青苔被撥開后，露出幾行模糊的刻字：“民國十七年秋，塔圮。庚辰歲，重建?；废乱迫撸凿摻罟讨??！?/p>
“塔圮就是塔倒了？” 晚星掏出手機查庚辰年，“2000 年重建的！他們把塔基往下移了三尺，會不會把地宮壓在下面了？”
龍初見突然想起老者說的 “塔基下修補界門”，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塔基下移，當年守塔人修補的界門很可能被壓在鋼筋混凝土之下，那他們要找的地宮入口，豈不是早就被堵死了？
他用斬邪劍的劍脊輕叩石碑，回聲沉悶，確實像是隔著厚厚的水泥層。鎮(zhèn)元佩的溫度漸漸降了下去，仿佛在確認這個令人沮喪的事實。
“哥，現(xiàn)在怎么辦？” 晚星的碎玉不再發(fā)燙，星圖上的金線也暗淡下去，“難道爺爺?shù)牡貓D是錯的？”
龍初見望著雷峰塔底層的入口，那里正有游客舉著 “雷峰塔重建記” 的牌子拍照。他突然想到個辦法：“我們先去塔里看看，說不定能找到當年重建時的資料?！?/p>
塔內(nèi)異聞：銅鈴與黑影
雷峰塔內(nèi)部的電梯正沿著玻璃幕墻上升，晚星扒著轎廂壁往下看，突然指著底層大廳驚呼：“那不是守塔人的拐杖嗎？”
大廳中央的展柜里，果然放著一根棗木拐杖，杖頭的蛇形雕紋與老者那根一模一樣，只是沒有綠石眼睛。展簽上寫著：“民國雷峰塔遺址出土文物，疑似守塔人用具?！?/p>
“這是仿品。” 龍初見盯著展柜里的拐杖，“真正的杖頭綠石會發(fā)光，而且這根的蛇紋雕反了 —— 你看蛇頭朝向，老者那根是朝左，這個朝右?！?/p>
電梯到了頂層，兩人順著回廊查看展品。墻上的老照片里，1924 年雷峰塔倒塌時的景象觸目驚心：斷磚殘垣中，有個穿青灰短褂的身影正在搶救什么，手里的拐杖在陽光下閃著綠光。照片下面的說明寫著：“塔倒時，有不明身份者在廢墟中活動，后被警方驅(qū)離?！?/p>
“是守塔人！” 晚星指著照片里的身影，“和我們遇到的老者穿得一樣！”
龍初見的目光卻被另一張照片吸引 —— 那是重建時的航拍圖，塔基位置有個用白石灰標出的菱形符號，與地圖上的地宮標記完全吻合，只是符號中央打了個叉。
“他們知道地宮的位置?！?他掏出手機拍下照片，“這個叉可能是‘已處理’的意思，說不定當年重建時發(fā)現(xiàn)了地宮，又把它封死了?！?/p>
回廊盡頭的轉(zhuǎn)角處，掛著一串青銅風鈴。風從窗外鉆進來時，鈴鐺卻發(fā)出嘶啞的摩擦聲，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晚星伸手去撥鈴鐺，指尖剛碰到銅鈴，整串鈴鐺突然劇烈搖晃，發(fā)出刺耳的尖鳴。
“別碰！” 龍初見一把拉開她，斬邪劍瞬間出鞘。
鈴鐺的尖鳴聲里，回廊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晚星突然指著龍初見的影子尖叫 —— 他的影子在地板上扭曲變形，像條黑色的蛇正往墻壁里鉆！
龍初見揮劍斬向影子，劍身與地面碰撞出金色火花。那影子被火花燙到，猛地縮回墻角，化作一團黑霧躥進通風口。風鈴的尖鳴戛然而止，燈光也恢復了正常，只有地上還留著幾道黑色的劃痕，散發(fā)著淡淡的硫磺味。
“是魔氣?！?龍初見用劍挑起一點劃痕，“和妖樓里的氣息一樣，只是弱了很多?！?/p>
晚星摸著脖子上的碎玉，玉面又開始發(fā)燙：“它好像怕這個?！?/p>
一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聞聲趕來，看到地上的劃痕皺起眉頭：“又是這樣…… 這禮拜已經(jīng)第三次了?！?/p>
“什么第三次？” 龍初見追問。
“就是奇怪的黑影。” 工作人員壓低聲音，“有人說在塔的西北角看到過，還說聽到過哭聲，就在碑林附近。我們調(diào)監(jiān)控什么都沒拍到，只發(fā)現(xiàn)這種黑色劃痕。”
龍初見和晚星對視一眼 —— 碑林西北角，正是那塊 “水歸其壑” 石碑的位置。
“你們知道這塔重建時，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東西？” 晚星拿出手機里的航拍圖，“比如這個菱形符號？”
工作人員看了眼照片，突然警惕起來：“你們是記者？這照片是從哪來的？當年重建時確實挖到過奇怪的東西，聽說是什么玉石碎片，后來被文物局的人收走了，還不讓我們外傳。”
“玉石碎片是不是暖白色的？” 龍初見追問。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好像是…… 你怎么知道？”
沒等龍初見回答，晚星的碎玉突然發(fā)出強烈的綠光，整座塔仿佛輕微震動了一下?；乩韧獾挠慰桶l(fā)出一陣驚呼，兩人跑到窗邊，看到塔底的西湖水面上，浮現(xiàn)出一個巨大的菱形陰影，正隨著水波慢慢旋轉(zhuǎn)。
“是界門的倒影！” 晚星的聲音發(fā)顫，“《三界異聞錄》里說，靈珠歸位前，界門會在水面顯形！”
陰影只持續(xù)了十幾秒就消失了，水面恢復平靜，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但龍初見知道，那不是幻覺 —— 他胸口的鎮(zhèn)元佩燙得像塊烙鐵，斬邪劍的金紋也亮得刺眼。
“我們得去塔下的西湖邊看看?！?他收起劍，“剛才的黑影往通風口鉆了，通風管道很可能通向湖邊。”
湖畔打探：釣翁與賣花女
雷峰塔下的湖邊棧道上，幾個釣魚的老頭正圍著一個搪瓷盆議論紛紛。龍初見湊過去一看，盆里養(yǎng)著條通體漆黑的魚，鱗片上泛著詭異的紅光，嘴巴一張一合，吐出的泡泡竟是黑色的。
“邪門了！” 穿藍布衫的老頭用手指著黑魚，“釣了三十年西湖，從沒見過這種魚。剛咬鉤的時候，水里像有團黑霧裹著它，提上來就變成這樣了?！?/p>
龍初見的鎮(zhèn)元佩在靠近搪瓷盆時微微發(fā)燙。他蹲下身，用指尖輕點水面，黑魚突然劇烈掙扎起來，撞得盆沿哐哐作響，鱗片脫落的地方露出暗紅色的皮肉，像凝固的血。
“這不是西湖的魚?！?他站起身，“是被魔氣污染的‘界魚’，通常生活在兩界交匯的水域?！?/p>
老頭們面面相覷，穿藍布衫的突然一拍大腿：“難怪！前幾天老張在這釣上來個銅鈴鐺，上面刻著蛇紋，夜里會自己響，后來被個穿青灰褂的老頭收走了，說是什么不祥之物?！?/p>
“青灰褂的老頭？” 晚星眼睛一亮，“是不是拄著棗木拐杖，杖頭有蛇形雕紋？”
“對對對！” 老頭點頭，“那老頭說這湖底不對勁，讓我們最近別來釣魚，說什么‘門要開了，水要渾了’?！?/p>
龍初見心里一動。老者明明說過自己在斷橋守了幾十年，怎么會突然來湖邊收鈴鐺？難道界門的異動比他們預想的更嚴重？
他正想問更多細節(jié)，身后傳來賣花姑娘的叫賣聲：“新鮮的荷花！剛從湖里摘的！”
晚星回頭的瞬間，突然 “呀” 了一聲 —— 那姑娘籃子里的荷花，花瓣邊緣都泛著淡淡的黑氣，花心的蓮蓬里，蓮子竟像眼珠一樣圓睜著。
“你的花……” 晚星指著荷花說不出話。
賣花姑娘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突然把籃子往地上一摔，荷花落地的瞬間，黑氣突然散開，化作無數(shù)小黑蟲鉆進土里?！坝质沁@樣！” 姑娘眼圈紅了，“這禮拜采的花全這樣，早上看著好好的，到了中午就長蟲，湖邊的柳樹也開始掉葉子，掉下來的葉子上全是小洞洞，像被什么東西啃過?！?/p>
龍初見走到湖邊的柳樹下，果然看到滿地帶洞的柳葉。他撿起一片對著陽光看，洞眼的形狀很規(guī)則，像是被某種牙齒細密的東西咬出來的。樹干上還有幾處新鮮的抓痕，深約半寸，痕跡里同樣殘留著硫磺味。
“這些抓痕和塔里的黑影劃痕一樣?！?他用劍鞘撥開草叢，發(fā)現(xiàn)泥土里埋著塊碎玉，顏色和晚星那塊很像，只是上面刻著半個蛇頭圖案，“晚星，你看這個！”
晚星的碎玉靠近那塊碎玉時，兩塊玉突然同時發(fā)光，拼合成一個完整的蛇頭。拼合處的紋路里滲出綠色的液體，滴在草地上，立刻燒出個小黑洞。
“是靈珠碎片！” 晚星驚呼，“爺爺?shù)墓P記說，靈珠碎成了七塊，散落在西湖周圍！”
賣花姑娘突然湊過來看：“這個我見過！前天在斷橋邊的石縫里，我看到過一模一樣的碎片，當時還以為是普通的石頭，就沒管它?！?/p>
龍初見想起斷橋上的蛇形刻痕，看來靈珠碎片的散落和當年白素貞的事跡有關。他把新找到的碎片收好，又問姑娘：“除了花草不對勁，還有別的怪事嗎？比如聽到奇怪的聲音？”
“聲音？” 姑娘想了想，“每天半夜，塔后面的碑林那里，好像有鈴鐺響，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嘰嘰咕咕的聽不懂，像外語。有次我起夜去看，看到碑林后面站著好多黑影，個子不高，彎腰駝背的，手里好像還拿著東西……”
“拿著什么？”
“看不清，好像是…… 鐵鍬？” 姑娘打了個寒顫，“我嚇得趕緊跑了，第二天去看，碑林周圍的泥土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像是有人在挖東西。”
龍初見和晚星對視一眼 —— 那些黑影很可能是在尋找靈珠碎片，而翻動泥土的行為，說不定和下移的塔基有關。
“謝謝你?！?他從錢包里抽出些錢給姑娘，“這些花我們買了，你今天別再去湖邊采了。”
姑娘接過錢，又遞給他一朵沒被污染的白蓮花：“這個是早上在湖心亭附近采的，那里的花還好。我奶奶說，湖心亭下面有座老橋的橋墩，當年白素貞水漫金山的時候，就是在那座橋下面藏了東西，說不定能護著花不被污染?！?/p>
白蓮花剛遞過來，龍初見的斬邪劍突然發(fā)出嗡鳴。他低頭一看，花瓣上沾著的水珠正在劍身上凝結(jié)成小冰晶，冰晶里映出個模糊的影子 —— 像是個穿白衣的女子，正往湖心亭的方向揮手。
湖心亭異動：石橋墩與魔蟲
去湖心亭的畫舫上，晚星把兩塊靈珠碎片拼在一起。完整的蛇頭圖案中間，有個極小的星圖印記，與地圖上的北斗第七星位置吻合。
“還差五塊碎片。” 她數(shù)著地圖上的標記，“爺爺畫的星圖里，七顆星分別對應西湖的七個地方：雷峰塔、斷橋、湖心亭、蘇堤、三潭印月、凈慈寺、還有……”
“還有錢塘江口?！?龍初見接過話，“老者說白素貞在錢塘江斗過魔蛟，那里肯定有碎片?！?/p>
畫舫靠岸時，湖心亭的九曲橋正在晃動，幾個游客捂著腦袋蹲在地上。“怎么回事？” 晚星扶住欄桿，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像是有無數(shù)根細針在刺太陽穴。
龍初見立刻用斬邪劍在她面前劃了道金紋，眩暈感瞬間消失。“是魔氣引發(fā)的低頻共振。” 他望著湖心亭中央的石碑，那里正飄著淡淡的黑霧，“普通人受不住這個?！?/p>
兩人快步穿過九曲橋，橋面的木板在腳下發(fā)出呻吟，縫隙里鉆出些黑色的蟲子，和之前賣花姑娘籃子里的一樣。龍初見揮劍劈出一道金光，蟲子被金光掃過，立刻化作黑煙消散，但很快又從別的縫隙里鉆出來，越來越多。
“斬不盡的。”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亭子里傳來，青灰衣老者正坐在石碑旁，用拐杖挑著那些蟲子往湖里扔，“這些是‘界蟲’，以靈珠的氣息為食，靈珠碎片在哪，它們就往哪扎堆。”
“您怎么在這？” 晚星跑過去，“我們找到兩塊碎片了！”
老者看到拼合的蛇頭玉，眼睛亮了亮：“好丫頭，比你爺爺當年快多了。他找第一塊碎片，用了整整三個月?！?他用拐杖指向亭邊的水域，“看到那露出水面的石墩沒？下面就是老橋的遺址，第三塊碎片就在那里面?！?/p>
龍初見往水里看，果然有個半露的石墩，上面爬滿了青苔，青苔縫隙里閃著綠光。他剛要下水，石墩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湖水翻涌著冒出黑色的泡泡，一只覆蓋著鱗片的爪子猛地從水里伸出來，抓住了橋欄！
“是魔蛟的殘魂！” 老者將拐杖頓在地上，杖頭的綠石發(fā)出強光，“當年白素貞斬了它的肉身，魂魄卻藏在橋底，靠吸食靈珠的氣息茍活！”
那爪子后面，鉆出個約丈高的怪物，魚頭蛇身，鱗片間淌著粘稠的黑水，兩只燈籠大的眼睛里燃燒著綠火。它嘶吼著噴出黑霧，黑霧落地化作無數(shù)界蟲，朝著三人撲來。
“晚星退后！” 龍初見將妹妹護在身后，斬邪劍出鞘的瞬間，阿鸞的披風無風自動，艾草的清苦氣息彌漫開來，界蟲碰到披風立刻落地。他踩著橋欄躍起，劍身上的金紋與塔頂?shù)娜展庀嘟?，化作一道金色的閃電劈向怪物。
“鐺” 的一聲，劍尖劈在鱗片上，竟被彈了回來。怪物嘶吼著甩動尾巴，龍初見被掃中胸口，倒飛出去撞在石碑上，喉頭一陣發(fā)甜。
“用靈珠碎片引它！” 老者喊道，“它怕靈珠的光芒！”
晚星立刻舉起拼合的蛇頭玉，綠光直射怪物的眼睛。怪物發(fā)出痛苦的嘶鳴，鱗片的光澤瞬間暗淡下去。龍初見抓住機會，將鎮(zhèn)元佩貼在劍身上，玉佩的白光與劍的金光融合，形成一把更長的光刃。
“偏向理解，而非鎮(zhèn)壓！” 他想起爺爺?shù)脑挘瑒θ袥]有劈向怪物的要害，而是斬向它脖頸處的一個黑色肉瘤 —— 那里正是魔氣最濃郁的地方。
光刃沒入肉瘤的瞬間，怪物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慘叫，身體開始崩解。在它化作黑煙前，龍初見似乎看到個模糊的人影在煙中鞠躬，像是在道謝。
石墩的震動停止了。老者用拐杖從石縫里挑出第三塊碎片，這次是半個蛇身，與之前的蛇頭剛好拼合?！斑@就對了。” 他將碎片遞給晚星，“三塊湊齊，就能打開地宮的第一道門了?！?/p>
晚星剛接過碎片，突然捂住頭蹲下身：“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 在碑林那邊……”
龍初見和老者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凝重。晚星的靈珠感應開始提前生效，這意味著界門的異動可能比預計的更早。
“三天后的生辰，必須讓靈珠歸位?！?老者的聲音沉了下來，“剛才魔蛟的殘魂說，魔界激進派已經(jīng)知道靈珠在現(xiàn)世，正往西湖趕。他們要的不是界門，是想把整個西湖變成連通兩界的通道，到時候人間就完了?！?/p>
他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遞給龍初見：“這是我?guī)煾噶粝碌牡貙m結(jié)構圖，重建時被施工隊挖出來的，我偷偷藏了一份。你們按圖找剩下的碎片，記住，最后一塊在凈慈寺的鐘樓里，那里有口明代的古鐘，能暫時壓制界門的異動。”
油布包展開，是張泛黃的羊皮紙，上面用朱砂畫著地宮的全貌，塔基下移的部分用紅線標出，在鋼筋的縫隙處，有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
“原來入口在這里！” 龍初見指著通道的位置，就在 “水歸其壑” 石碑的正下方，被三根鋼筋擋住了，“需要用斬邪劍斬斷鋼筋。”
老者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彎下了腰。他用手帕捂住嘴，手帕上滲出暗紅色的血跡?！拔視r間不多了?！?他把手帕收好，眼神卻依舊明亮，“守塔人的壽命，是和界門的穩(wěn)固綁在一起的，界門越弱，我們死得越快。你爺爺當年選擇守昆侖，就是不想像我們這樣……”
“爺爺他……” 晚星剛要問，就被老者打斷。
“他有他的苦衷?！?老者摸了摸她的頭，“等你們找到所有碎片，自然會明白?，F(xiàn)在快去凈慈寺，鐘樓的僧人說，昨晚鐘自己響了一夜，怕是出事了?！?/p>
龍初見將羊皮紙收好，突然想起個問題：“您還沒告訴我們，白素貞當年沒說完的話是什么？”
老者望著雷峰塔的方向，晨光正從塔尖流淌下來，在湖面上鋪成一條金色的路?！笆恰徒狻??！?他輕聲說，“她想告訴世人，所謂的妖魔，不過是和我們不同的鄰居。就像這雷峰塔，推倒又重建，改變的是形狀，不變的是人心的屏障?！?/p>
他揮了揮手，轉(zhuǎn)身走進湖心亭的陰影里，青灰的身影漸漸與黑霧融為一體。“記住，鐘樓的鐘聲能破幻象！” 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龍初見拉著晚星往畫舫走，手里的斬邪劍還在微微發(fā)燙。湖面的風帶著三潭印月的桂花香吹來，他望著雷峰塔的銅色塔身，突然明白老者話里的意思 —— 重建的雷峰塔或許改變了形態(tài)，但它守護的平衡從未改變，就像那些散落的靈珠碎片，無論被埋得多深，總會在合適的時機，重新匯聚成照亮屏障的光。
“哥，你看！” 晚星指著拼合了三塊的靈珠，蛇頭和半條蛇身的圖案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著綠光，“還差四塊，我們一定能找齊的。”
龍初見點點頭，握緊了她的手。通往凈慈寺的路上，晚星的碎玉開始規(guī)律地發(fā)燙，像是在倒計時。他知道，接下來的兩天，他們要和時間賽跑，和魔界的激進派賽跑，更要和那些根深蒂固的 “人心屏障” 賽跑。
而雷峰塔，就像個沉默的見證者，矗立在西湖邊，看著他們這些追尋真相的人，如何用理解的絲線，重新編織起兩界之間那道脆弱卻堅韌的橋。塔身的銅鈴在風中輕輕搖晃，這一次，發(fā)出的不再是嘶啞的摩擦聲，而是清脆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