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
氣氛凝重。
皇帝坐在龍椅上,面沉似水。
衛(wèi)無忌跪在下面,臉色發(fā)白。
旁邊,還跪著幾個兵部的官員。
顧昀坐在輪椅上,在另一側。
神色淡然,仿佛置身事外。
“衛(wèi)無忌。”皇帝開口,聲音里透著寒意,“你有什么要解釋的?”
“陛下,臣冤枉!”衛(wèi)無忌磕頭道,“臣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私藏兵器之事,純屬子虛烏有!”
“子虛烏有?”皇帝冷笑一聲,“那這些,是什么?”
太監(jiān)端上一個托盤。
里面,是幾把制式精良的弓弩。
“這是從你的別院里搜出來的。你作何解釋?”
衛(wèi)無忌看著那些弓弩,瞳孔一縮。
他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
他的別院,守衛(wèi)森嚴。
能在里面,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入這些東西,還能不被他發(fā)現。
普天之下,能做到這一點的,沒有幾個人。
他猛地抬頭,看向顧昀。
顧昀正端著一杯茶,慢慢地品著。
注意到他的目光,顧昀抬起眼,對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在衛(wèi)無忌看來,充滿了挑釁。
“陛下!”衛(wèi)無忌再次磕頭,“是顧昀!是他陷害臣!這些東西,是他派人放進去的!”
皇帝看向顧昀。
“九爺,你怎么說?”
顧昀放下茶杯。
“陛下,草民只是一個生意人。哪里有這么大的本事,能潛入衛(wèi)將軍的別院?!?/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
“不過,草民倒是偶然聽說了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p>
“草民聽說,衛(wèi)將軍最近,從大漠帶回來一個女子。那女子,身份不明,來歷可疑?!?/p>
皇帝的眉頭,皺了起來。
“確有此事?”他問衛(wèi)無忌。
衛(wèi)無忌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顧昀這是要釜底抽薪。
“回陛下,確有其人。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胡女,并非探子?!?/p>
“哦?”顧昀笑了,“衛(wèi)將軍如何確定,她不是探子?可曾查過她的底細?她在大漠,是哪個部落的人?父母是誰?為何會孤身一人,來到建安?”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衛(wèi)無忌啞口無言。
他確實,沒有查過這些。
他只是單純地,被莘月吸引。
想把她留在身邊。
他沒想到,這竟然成了他最大的破綻。
“陛下!”衛(wèi)無忌急了,“這和私藏兵器之事,毫無關系!”
“怎么會沒關系呢?”顧昀悠悠地說,“如果她真的是探子,那么,她接近衛(wèi)將軍的目的,就很值得懷疑了。說不定,這些兵器,就是她里應外合,運進別院的?!?/p>
“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把那個女子帶來,一問便知?!鳖欔揽聪蚧实郏氨菹?,為了我朝安危,此事,不可不查?!?/p>
皇帝沉吟了片刻。
他覺得,顧昀說得有道理。
衛(wèi)無忌手握重兵,鎮(zhèn)守邊疆。
如果他身邊,真的安插了敵國的探子,那后果,不堪設想。
“來人。”皇帝下令,“去將軍府,把那個胡女,帶進宮來?!?/p>
“是?!?/p>
衛(wèi)無忌的臉色,一片死灰。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輸了。
輸給了顧昀。
輸得,一敗涂地。
將軍府。
莘月被帶走了。
她沒有反抗。
她知道,反抗也沒用。
她只是,有點擔心顧昀。
他為了她,和衛(wèi)無忌,和皇帝,徹底撕破了臉。
他以后,該怎么辦?
她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像是一個地牢。
很陰暗,很潮濕。
她被關進一個牢房里。
里面很黑,什么也看不見。
她縮在角落里,抱著自己的膝蓋。
她不怕。
她只是,有點想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
牢門開了。
有人走了進來。
不是獄卒。
是顧昀。
他還是坐在輪椅上,下人提著一盞燈籠,跟在他身后。
燈光,照亮了小小的牢房。
也照亮了莘月蒼白的臉。
“九爺?!彼酒饋恚呷?。
顧昀揮了揮手,讓下人退下了。
牢房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你還好嗎?”他問。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莘月?lián)u搖頭。
“我沒事。你呢?”
顧昀苦笑了一下。
“我也沒事。”
莘月走到他面前,蹲下來,握住他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
他的手,很涼。
“對不起?!彼f,“都是我不好。連累你了?!?/p>
“不關你的事?!鳖?-昀反手,握住她的手,“是我,把你卷進來的?!?/p>
“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別怕。”顧昀看著她,眼神堅定,“一切有我?!?/p>
他說。
“我會帶你出去?!?/p>
莘月看著他。
看著他疲憊,卻依舊堅定的眼神。
她點了點頭。
她相信他。
無條件地相信。
“你在這里,委屈幾天。等我處理好外面的事,就來接你?!?/p>
“好?!?/p>
“吃飯,要按時。不要讓我擔心?!?/p>
“好?!?/p>
顧昀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瘦了?!?/p>
莘月把臉,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等我出去了,你要給我做好多好吃的?!?/p>
“好?!?/p>
顧昀笑了。
這是這么多天以來,他第一次,發(fā)自內心地笑。
他覺得,只要能看到她,一切的冒險,都是值得的。
他沒有待太久。
他怕被人發(fā)現。
他走的時候,莘月一直看著他。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
她才收回目光。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她不怕了。
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顧昀離開了天牢。
他沒有回石園。
他直接,去了皇宮。
他要求,面見皇帝。
皇帝很意外。
這么晚了,九爺求見,所為何事?
他還是見了。
在御書房。
“九爺深夜求見,可是為了那個胡女的事?”
“是?!鳖欔罌]有拐彎抹角。
“你想為她求情?”
“不?!鳖欔罁u搖頭,“草民是來,向陛下坦白的。”
皇帝愣住了。
“坦白什么?”
“那個女子,莘月,確實是草民安排在衛(wèi)將軍身邊的。”
這句話,如同一聲驚雷。
在御書房里炸響。
皇帝震驚地看著顧昀。
“你說什么?”
“衛(wèi)將軍手握重兵,功高震主。陛下,難道就不擔心嗎?”顧昀直視著皇帝的眼睛,“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p>
皇帝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這句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確實,一直忌憚衛(wèi)無忌。
只是,衛(wèi)無忌戰(zhàn)功赫赫,在軍中威望極高。
他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去削弱他的兵權。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是?!鳖欔莱姓J了,“私藏兵器,是我派人放的。舉報,也是我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陛下有理由,收回衛(wèi)將軍的兵權?!?/p>
皇帝沉默了。
他看著顧昀。
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心思之縝密,手段之狠辣。
讓他都感到了一絲寒意。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皇帝問,“你只是一個商人?!?/p>
“草民是商人,但草民也是大漢的子民。”顧昀說,“草民不希望看到,我大漢的江山,毀于一旦?!?/p>
這話說得,大義凜然。
皇帝信了幾分。
也懷疑幾分。
他覺得,顧昀這么做,不僅僅是為了朝廷。
肯定,還有私心。
是為了那個女人嗎?
“那個女人,你打算怎么處置?”
“她只是我的一顆棋子?,F在,棋子的用處已經完了。”顧昀說得云淡風輕,“任憑陛下處置?!?/p>
皇帝看著他,看了很久。
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點破綻。
可是沒有。
顧昀的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皇帝揮了揮手。
“你下去吧。朕,要好好想一想。”
“是。草民告退。”
顧昀轉動輪椅,離開了御書房。
一出門,冷風吹來。
他才發(fā)現,自己的里衣,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剛才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一步走錯,萬劫不復。
幸好,他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