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衛(wèi)陷落的消息像塊巨石投入趙家莊的池塘，連最遲鈍的佃戶都知道，世道要變了。這天清晨，趙老栓拄著拐杖，站在祠堂門口的老槐樹下，望著打谷場上操練的鐵血營隊員，渾濁的眼睛里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
“爹，您怎么在這兒？”趙昊剛查完崗哨，見老爺子站在寒風(fēng)里，連忙脫下自己的棉褂給他披上。入了冬，風(fēng)里帶著刺骨的涼意，吹得人臉頰生疼。
趙老栓沒接棉褂，只是指了指場上的隊伍：“昊兒，你說實話，這鐵血營……到底要擴到多少人才夠？”
趙昊心里一動，知道老爺子是擔(dān)心了。這些日子，他不僅收留了周邊逃難的百姓，還從流民里挑了不少精壯充實隊伍，現(xiàn)在鐵血營已經(jīng)有三百多人，光是每天的口糧就耗掉兩石小米，族里的糧倉眼看著見了底。
“爹，不是我想擴軍?！壁w昊扶著老爺子往屋里走，“您想想，日軍占了威海衛(wèi)，下一步肯定要往北打。咱們趙家莊地處要道，躲是躲不過的。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底氣，真到了那一天，也能多護著些鄉(xiāng)親?！?/p>
趙老栓嘆了口氣，坐在太師椅上，抓起旱煙桿卻沒點燃：“我知道你是為了莊子好。可你算算，三百人，一天兩石糧，一個月就是六十石。秋收的糧食本就不多，再這么耗下去，開春怕是要斷糧?！?/p>
這話戳中了趙昊的軟肋。糧食確實是個大問題。系統(tǒng)商城里雖然能兌換糧食，但10功勛值才換一石小米，他現(xiàn)在的功勛值主要得留著換武器彈藥，實在舍不得用在口糧上。
“我已經(jīng)讓張謇先生去周邊集市看看，能不能高價收些糧食。”趙昊說道。自從張謇來趙家莊主持民政后，這些瑣事都由他打理，倒省了趙昊不少心。
“高價？”趙老栓皺起眉頭，“現(xiàn)在兵荒馬亂的，誰家肯把糧食拿出來賣？就算肯賣，那價錢也得翻著跟頭漲，咱們那點銀子撐不了多久?！?/p>
父子倆正說著，張謇掀簾走了進來，手里拿著本賬冊，臉色有些凝重：“趙昊，糧食的事不太好辦。我跑了三個集市，糧商們都說要囤糧過冬，要么不肯賣，要么就獅子大開口，一石小米要價五兩銀子，比平時貴了十倍?！?/p>
趙昊的眉頭也擰了起來。五兩銀子一石糧，三百人一個月就要三百兩，這還不算武器彈藥和冬衣的開銷，趙家那點家底確實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
“要不……先裁撤些人？”趙老栓猶豫著開口，“留下一百人護莊也夠了，剩下的讓他們各回各家，還能省些糧食?！?/p>
“爹，這可不行！”趙昊立刻反對，“這些人大多是家鄉(xiāng)被日軍占了的流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咱們既然收留了他們，就不能半途而廢。再說，裁軍只會動搖軍心，真到了打仗的時候，誰還肯拼命？”
張謇也點頭附和：“趙昊說得對。眼下正是人心浮動的時候，裁軍絕非良策。依我看，倒是可以想想別的法子籌糧?！?/p>
“什么法子？”趙昊眼睛一亮。張謇是個有本事的人，當(dāng)年在南通辦實業(yè)風(fēng)生水起，說不定真有辦法。
張謇翻開賬冊，指著上面的條目說：“咱們莊子有萬畝良田，現(xiàn)在大多租給佃戶種，收的租子也就夠糊口。我想把這些田收回來，改成‘軍屯’——讓鐵血營的隊員輪流耕種，平時務(wù)農(nóng)，戰(zhàn)時為兵，這樣既能解決糧食問題，又不耽誤訓(xùn)練。”
趙昊心里一動。軍屯制是古代常用的法子，既能保證軍糧，又能穩(wěn)定軍心，確實是個好主意。“可佃戶們怎么辦？收了他們的地，他們靠什么活？”
“可以讓他們加入軍屯?！睆堝涝缇拖牒昧耍霸敢猱?dāng)兵的，就編入鐵血營，吃軍餉，分口糧；不愿意當(dāng)兵的，就當(dāng)屯戶，給咱們種地，按收成拿工錢，總比以前交租子強?！?/p>
趙老栓聽得連連點頭：“這個法子好！既不虧了佃戶，又能解決糧食問題，一舉兩得！”
“還有，”張謇又說，“咱們可以開些作坊，比如織布坊、鐵匠鋪，讓莊里的婦女、老人都有活干，生產(chǎn)的東西拿到外面去賣，換些銀子和糧食?！?/p>
趙昊徹底松了口氣，拍著張謇的肩膀笑道：“季直先生，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這事就交給你辦，需要什么人手、銀子，盡管開口?！?/p>
“好?！睆堝来饝?yīng)著，又想起了什么，“對了，昨天我去縣里，見著王勇了。他說濟南府那邊又來人了，催著讓咱們派兵去支援威海衛(wèi)，還說要是再抗命，就要派兵來剿?！?/p>
趙昊的臉色沉了下來。清廷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都這時候了還想著內(nèi)斗?！白屗麄儊怼！彼浜咭宦暎罢娓襾?，我就讓他們嘗嘗鐵血營的厲害?！?/p>
“不可莽撞?！睆堝肋B忙勸阻，“清廷雖然腐朽，但畢竟是朝廷，咱們公然抗命，名不正言不順，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依我看，不如再派些人去應(yīng)付一下，就說正在招募新兵，暫時抽不開身，先拖一拖再說?！?/p>
趙昊想了想，覺得張謇說得有道理。現(xiàn)在還不是跟清廷撕破臉的時候，能拖就拖?！靶校桶茨阏f的辦。讓王勇再帶五十人去濟南府，多帶些銀子，打點一下那些官老爺，盡量把他們穩(wěn)住。”
商量完正事，張謇拿著賬冊匆匆離開，趙老栓也被張媽叫去吃飯，祠堂里只剩下趙昊一人。他走到地圖前，手指劃過威海衛(wèi)到趙家莊的路線，心里清楚，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日軍遲早會打過來，清廷也遲早會翻臉，必須盡快壯大實力，才能在這亂世中立足。
“系統(tǒng)，打開屬性面板。”
【宿主：趙昊】
【身份：山東滋陽縣趙家莊地主獨子，鐵血營統(tǒng)領(lǐng)】
【兵力：320人（鐵血營，裝備雷明頓M1873步槍80支，曼利夏M1888步槍20支，馬克沁重機槍1挺）】
【武器：毛瑟C96手槍1支（子彈30發(fā)），各類步槍子彈8000發(fā)，馬克沁重機槍子彈2000發(fā)，土制手榴彈100枚】
【功勛值：1500點】
【當(dāng)前任務(wù)：抵御日軍襲擾（未激活）】
1500點功勛值，足夠再兌換兩門75毫米山炮，或者五十支步槍。趙昊琢磨著，現(xiàn)在鐵血營最缺的是重火力，有了山炮，防御能力能提升一大截。
“系統(tǒng)，兌換75毫米山炮兩門，炮彈200發(fā)?！?/p>
【兌換成功，物品已存放至系統(tǒng)空間?！?/p>
兌換完武器，趙昊心里踏實了些。他走到院子里，見周老漢正在教隊員們操炮——那是之前從潰兵手里繳獲的一門損壞的火炮，被老工匠們修好了，雖然射程不遠(yuǎn)，威力也不大，但用來訓(xùn)練正好。
“周爺爺，咱們又添新家伙了?！壁w昊笑著說。
周老漢放下手里的炮栓，眼睛一亮：“什么新家伙？難道是山炮？”
趙昊點點頭，意念一動，兩門嶄新的克虜伯75毫米山炮憑空出現(xiàn)在院子里，黝黑的炮管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看得隊員們都驚呆了。
“乖乖！這玩意兒可真帶勁！”王二柱伸手想去摸，被周老漢一拐杖打開。
“別亂摸！這是克虜伯山炮，比咱們那破炮厲害十倍！”周老漢圍著山炮轉(zhuǎn)了兩圈，眼里的光比炮管還亮，“有了這兩門炮，別說日軍，就是清廷的正規(guī)軍來了，也得讓他們有來無回！”
趙昊讓人把山炮抬到圍墻的炮位上，周老漢立刻帶著幾個隊員調(diào)試瞄準(zhǔn)，嘴里還念叨著：“這炮得挖個掩體，不然開炮的時候容易被敵人發(fā)現(xiàn)……炮彈也得好好藏著，別受潮了……”
看著周老漢忙碌的身影，趙昊心里暖洋洋的。有這樣一群人跟著自己，就算前路再難，他也有信心走下去。
傍晚時分，王二柱興沖沖地跑來報告，說莊外來了一群人，自稱是附近幾個村子的鄉(xiāng)勇，想來投奔鐵血營。趙昊連忙出去查看，只見莊門口站著兩百多個漢子，手里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有鳥銃、有長矛，還有人拿著鋤頭，臉上都帶著風(fēng)霜，眼神卻很堅定。
“您就是趙昊統(tǒng)領(lǐng)吧？”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穿著打補丁的棉襖，手里拄著根紅纓槍，“俺是李家村的村正，這是俺們幾個村子的鄉(xiāng)勇。聽說日軍快打過來了，俺們想加入鐵血營，跟著您一起抗日！”
“對！俺們不怕死！只要能守住家園，干什么都行！”
“俺兒子就是被日軍殺的，俺要報仇！”
漢子們七嘴八舌地說著，眼里燃燒著怒火和希望。趙昊看著他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這就是中國的百姓，平時或許膽小怕事，可到了國破家亡的時候，總能挺身而出，用血肉之軀筑起長城。
“好！”趙昊上前一步，緊緊握住老村正的手，“歡迎各位加入鐵血營！從今天起，咱們就是一家人！有我趙昊在，就絕不會讓日軍踏過咱們的土地！”
“好！”漢子們齊聲歡呼，聲音震得樹上的積雪都掉了下來。
趙昊讓人把新來的鄉(xiāng)勇帶到營房安頓，又讓人通知廚房多加些米，給他們煮頓熱乎的。張謇聞訊趕來，看著院子里黑壓壓的人群，笑著對趙昊說：“看來不用愁兵源了?！?/p>
“是啊?！壁w昊感慨道，“民心可用，這才是咱們最大的本錢。”
他轉(zhuǎn)身看向打谷場，那里燈火通明，鐵血營的隊員們正在教新來的鄉(xiāng)勇隊列。雖然動作還很生疏，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憧憬。趙昊知道，擴軍的路還很長，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但他有信心，把這些莊稼漢、鄉(xiāng)勇，打造成一支真正的鐵血之師。
夜深了，趙昊還在燈下看張謇送來的軍屯計劃書。窗外傳來巡邏隊員的腳步聲，還有遠(yuǎn)處隱約的炮聲，但他的心里卻很平靜。他知道，只要守住這片土地，守住這些百姓，就守住了未來的希望。
擴軍，不僅僅是為了打仗，更是為了守護。守護那些在亂世中掙扎的生命，守護那些不該被踐踏的尊嚴(yán)，守護這個苦難民族最后的火種。
趙昊放下計劃書，走到窗邊，望著天上的寒月。他的眼神越來越堅定，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未來的戰(zhàn)場——那里有炮火，有硝煙，有犧牲，但也有不屈的靈魂，有挺立的脊梁，有終將到來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