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祭品,我的婚紗照
夏薇的尖叫聲,尖銳得幾乎能刺穿人的耳膜。
“怎么了?!”陳浩被她嚇了一跳,猛地坐起身。
“鏡子……鏡子!”夏薇的手指顫抖地指向梳妝臺,臉上血色盡失,驚恐得像見到了真正的鬼。
陳浩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眉頭緊鎖。
“鏡子怎么了?不就一面破鏡子嗎?”他看到鏡子上的裂痕,語氣有些不耐煩,“這老房子的東西就是不結實,估計是年久自己裂開的。大驚小怪?!?/p>
他沒有看到我。
我的力量太弱,只能在特定的角度,對特定的人,進行短暫的投射。我選擇的目標,是夏薇。
“不……不是裂痕!”夏薇的聲音都在發(fā)抖,她死死地抓住陳浩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里,“是臉!我剛才在鏡子里,看到蘇杳的臉了!她在對我笑,還在流血……”
她語無倫次,顯然是嚇得不輕。
陳浩的臉上閃過一絲煩躁和……心虛。他拍了拍夏薇的后背,敷衍地安慰道:“寶貝,你就是太累了,出現(xiàn)幻覺了。人死不能復生,別自己嚇自己?!?/p>
“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夏薇的情緒很激動,“陳浩,我害怕……這房子太邪門了,我們明天就搬出去好不好?”
“搬?”陳浩的臉色沉了下來,“搬去哪?酒店不要錢嗎?你先忍幾天,等我把保險金拿到手,我們馬上就離開這個鬼地方?!?/p>
一提到錢,夏薇的恐懼似乎被壓下去了一些。但她還是不敢再看那面鏡子,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一只受驚的鵪鶉。
我漂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著他們。
這就怕了?
夏薇,你穿我睡衣,睡我男人的時候,那份得意和猖狂去哪了?
陳浩,你以為這只是一道普通的裂痕嗎?
我將視線,重新投向那道血色的裂痕。它已經停止了蔓延,像一道凝固的傷疤,刻在鏡子中央。
這道痕,只有他們兩個人能看見。別人,是看不見的。
這是我為他們準備的,第一份禮物。
我要讓他們時時刻刻,都能記起我。我要讓這道裂痕,像一根刺,扎在他們心里,日夜不寧。
那一夜,他們誰也沒睡好。
夏薇像得了臆癥,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驚叫起來。陳浩則被她攪得心煩意亂,最后干脆跑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去睡了。
我成功地,在他們之間,打下了一枚猜忌和恐懼的楔子。
而代價,是我永遠失去了拍攝婚紗照那天的記憶。
我“看”著墻上那張巨大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笑靨如花,可我的內心,卻毫無波瀾。我只覺得,照片里的那個女人,很陌生。她為什么笑?她在幸福什么?
我不知道。
也好。忘掉那些虛假的幸福,才能讓我更專注于復仇。
接下來的兩天,臥室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那道裂痕,成了夏薇的夢魘。她試過用布蓋住鏡子,但只要布一揭開,那道血痕依舊赫然在目。她甚至想把鏡子砸了,但被陳浩攔住了。
“你瘋了嗎?”陳浩低吼道,“這鏡子是跟衣柜一體的,你想把整個衣柜都拆了?我告訴你,夏薇,在我拿到錢之前,這個房子里的任何東西,都不許動!”
他們的第一次激烈爭吵,爆發(fā)了。
為了錢,陳浩的耐心正在被迅速消磨。而夏薇,則被恐懼和疑神疑鬼折磨得瀕臨崩潰。
她開始在屋子里的每一個反光物上,尋找我的影子。
窗戶的玻璃,電視的屏幕,甚至一個不銹鋼的勺子。
而我,也如她所愿。
我不斷地消耗著那次兌換來的、所剩無幾的能量,在她不經意的一瞥間,讓她看到我模糊的輪廓。
有時,是她洗臉時,水龍頭里映出的我蒼白的倒影。
有時,是她喝水時,杯壁上浮現(xiàn)的我怨毒的眼神。
我像一個最高明的恐怖片導演,用最少的成本,營造著最極致的心理恐怖。
夏薇的精神,正在被我一點一點地摧毀。
她不敢一個人待在屋子里,不敢照鏡子,甚至不敢關燈睡覺。她變得歇斯底里,對陳浩的依賴也到了一種病態(tài)的程度。
而這種病態(tài)的依賴,對于一個已經開始厭煩的男人來說,是致命的。
“你到底有完沒完?”這天晚上,夏薇再次因為在湯勺里看到我的“臉”而打翻了碗,陳浩終于爆發(fā)了,“蘇杳蘇杳!你整天除了念叨那個死人,還會干什么?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么瘋瘋癲癲的,就給我滾出去!”
“你讓我滾?”夏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陳浩,你別忘了,當初是誰陪著你,一起熬死那個病癆鬼的!現(xiàn)在她死了,你就嫌我煩了?”
“你!”陳浩被她的話噎住了,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響徹了整個客廳。
夏薇捂著臉,愣愣地看著陳浩。
我也“愣”住了。陳浩,那個在我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男人,竟然動手打了夏薇。
“你敢打我?”夏薇的眼淚涌了出來,混雜著屈辱和憤怒。
“我打的就是你這個瘋婆子!”陳浩喘著粗氣,似乎也對自己失控的行為感到震驚,但話語卻依舊惡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怕嗎?怕蘇杳的鬼魂來找你索命!我告訴你,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要是真的問心無愧,你會怕成這樣?”
夏薇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我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真是一出好戲。
我的仇人們,還沒等我真正出手,就已經開始互相撕咬了。
墻上,那張巨大的婚紗照,靜靜地俯瞰著這一切。照片里,那個陌生的、幸福笑著的女人,仿佛正在無聲地宣告著: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