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的那一巴掌,像一個開關(guān),徹底打開了夏薇心中恐懼的閘門。
她不再只是疑神疑鬼,而是陷入了一種偏執(zhí)的、幾近瘋狂的狀態(tài)。她堅信,這個屋子里有我,我就在她身邊,無時無刻不在窺視著她。
她的第一個舉動,是處理掉我所有的遺物。
她把我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打包塞進(jìn)了幾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里。那些陳浩曾夸贊過漂亮的裙子,那些我曾珍視過的羊毛大衣,在她手里,都變成了需要被清除的“垃圾”。
“燒了,必須把它們都燒了!”她對陳浩尖叫道,“只要這些東西還在,她就陰魂不散!”
陳浩被她折磨得毫無辦法,又顧忌著即將到手的保險金,只能妥協(xié)。
我漂浮在半空中,平靜地看著她把我存在過的痕跡,一件一件地抹去。我沒有憤怒,反而覺得有些可笑。
夏薇,你以為燒掉幾件衣服,就能讓我消失嗎?
你真正的恐懼,不是來源于這些死物,而是來源于你自己的內(nèi)心。
當(dāng)晚,他們把那幾大袋衣服,拖到了小區(qū)樓下的垃圾焚燒爐里。熊熊的火焰升起,將那些布料吞噬,化為灰燼。
夏薇看著那跳動的火光,臉上露-出一種病態(tài)的、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她以為,她贏了。
回到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向我的衣柜,想看看那個讓她日夜不寧的空間,是否變得“干凈”了。
她拉開柜門。
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
只見那空空如也的衣柜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件衣服。
那件被她親手穿過,又被她扔進(jìn)垃圾袋的,我最愛的真絲睡衣,此刻正靜靜地掛在衣柜的正中央。
它看起來嶄新如初,仿佛從未被穿過,也從未被火焰觸碰過。只是,在睡衣的胸口位置,多了一點暗紅色的痕-跡,像一滴干涸的血。
“啊——!”
夏薇的尖叫,比頭七那晚還要凄厲。她連連后退,最后被地毯絆倒,狼狽地摔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把它扔進(jìn)去了!我親眼看到它被燒成灰了!”她指著那件睡衣,語無倫次地對隨后趕來的陳浩嘶吼。
陳浩看著那件睡衣,也是一臉的匪夷所?。
“這……這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語。
當(dāng)然是我做的。
我獻(xiàn)祭了另一段記憶。
那是我和夏薇大學(xué)時,一起去參加化妝舞會的記憶。那天,我們都喝多了,勾肩搭背地唱著跑調(diào)的歌,說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用一段虛假的“友情”記憶,換取一次低能級的物理干涉——將被燒毀的睡衣“復(fù)原”,并附加了一點小小的“特效”。
很劃算。
“是她!一定是她回來了!”夏薇徹底崩潰了,她手腳并用地爬到陳浩腳邊,抓住他的褲腿,“陳浩,我求求你,我們走吧!我們不要那筆錢了!再待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閉嘴!”陳浩一腳踹開她,眼神里充滿了暴躁和貪婪,“三百萬!你說的倒輕巧!現(xiàn)在放棄,我們之前做的所有事,不都白費了?”
他死死地盯著那件睡衣,眼神變幻莫測。過了很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走上前,一把扯下那件睡衣,沖進(jìn)衛(wèi)生間,打開打火機,將它點燃。
這一次,他親眼看著睡衣在他的馬桶里,燒成了-團(tuán)焦黑的灰燼,然后按下沖水鍵,讓它消失得無影無蹤。
做完這一切,他喘著粗氣走出來,對癱在地上的夏薇說:“現(xiàn)在,沒事了。”
可真的沒事了嗎?
第二天一早,夏薇是在一陣刺骨的寒意中醒來的。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正穿著那件被燒了兩次的,真絲睡衣。
冰冷絲滑的觸感,像一條毒蛇,緊緊地貼著她的皮膚。
這一次,夏薇沒有尖叫。
她只是睜著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然后,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呵呵……”
她瘋了。
至少,在陳浩看來,她已經(jīng)處在瘋癲的邊緣了。
從那天起,夏薇陷入了和那件睡衣的無盡循環(huán)中。無論她用什么方法處理掉它——火燒,剪碎,深埋,第二天早上,它總會完好無損地,重新出現(xiàn)在她的身上。
她開始害怕睡覺,整夜整夜地睜著眼睛,和那件看不見的“睡衣”對抗。
她的精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靡下去。眼窩深陷,黑眼圈濃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她不敢再碰陳浩,甚至不敢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她搬到了客廳,每晚蜷縮在沙發(fā)上,用家里所有的被子和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繭,仿佛這樣,就能抵御那件“鬼衣”。
陳浩對她,也從最初的驚恐,變成了徹底的厭惡和不耐煩。
在他看來,夏薇已經(jīng)成了一個沒用的、只會給他帶來麻煩的瘋女人。他現(xiàn)在唯一在乎的,只有那筆被凍結(jié)的保險金。
我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夏薇,你不是喜歡穿我的睡衣嗎?
那么,我就讓你,和它,永不分離。
我要讓你在無盡的恐懼和折磨中,為你當(dāng)初的貪婪和惡毒,付出代價。
這只是開胃菜。
真正的大餐,還在后面。
我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我親愛的丈夫,陳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