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年,夏 。
印度克節(jié)朗邊境的密林深處,烈日如同熔爐倒扣。
空氣滾燙,蟬鳴嘶啞,白熾的光線灼烤著大地,連山風都帶著股鐵銹般的燥熱。
這片曾吞噬無數(shù)生命的叢林,依舊悶熱粘稠,汗水剛滲出皮膚,就會被這桑拿般的氣息裹住,膩在毛孔里。
一道潛藏在灌木叢后的身影,正死死盯著不遠處的一座臨時窩棚。
他的目標,是窩棚里那個若隱隱現(xiàn)的、柔弱的女人身影。
他喉結(jié)滾動,悄無聲息地摸出一把軍匕,身體緊繃如弓,準備發(fā)動致命一擊。
突然,一只手毫無征兆地從他身后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男人渾身汗毛倒豎,反手一肘攜著全身力道向后猛擊!
然而,預想中的骨骼碎裂聲并未傳來。那只手仿佛沒有重量,卻又如附骨之疽,隨著他肘擊的方向輕輕一引、一旋。
一股詭異的螺旋力道瞬間卸掉了他全部的勁力,并將這股力量反向牽引!
“咔嚓!”
男人自己的手肘,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撞上了身旁的樹干,清脆的骨裂聲在悶熱的林間格外刺耳。
劇痛襲來,他剛要張嘴慘嚎,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已經(jīng)閃電般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驚恐地回頭,對上了一雙冷漠到?jīng)]有絲毫情感的眼睛。
是陳石。身量精悍、約莫一米九的青年,骨架勻稱,肌肉在破爛的舊軍裝下賁張如鐵,顯得格外悍勇。
男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的。
“呃……”男人的喉骨被捏得咯咯作響,眼中滿是乞求和恐懼。
陳石面無表情,手臂肌肉微微一緊。
又一聲細微的脆響。
男人的腦袋無力地垂了下去,眼中的瘋狂與恐懼徹底凝固。
陳石松開手,任由那具尸體軟軟滑落在地,眼神沒有一絲波瀾。解決一個印度士兵,對他而言,和捏死一只蚊子沒什么區(qū)別。
這番短暫的交手,讓他腹中那股熟悉的饑餓感愈發(fā)強烈。這片叢林的法則很簡單,想要活下去,就需要足夠多的能量。他的目光,越過這片區(qū)域,投向了更深、更危險的密林深處。
半小時后。
陳石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正沉穩(wěn)地穿行這火爐。
每一步落下,腳下被雨水和腐殖質(zhì)浸泡得松軟的土地,竟都被踩得瞬間壓實,向下凹陷出一個清晰的腳印,周圍的泥土微微拱起。
人影漸近。
他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軍裝早已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巖石般的輪廓。
汗珠順著賁張的肌束滾落,砸在蒸騰著濕氣的地面上,瞬間蒸騰起一絲白氣。
最駭人的是,他單肩竟穩(wěn)穩(wěn)扛著一頭體型驚人、獠牙外翻的成年大野豬!
粗硬的黑色鬃毛覆蓋著雄壯如山的身軀,粗壯的四肢被藤蔓捆縛后無力垂落,猙獰的頭顱低垂,鋒利的獠牙在烈日下閃著幽光,隨著步伐沉重地晃蕩。
正是這恐怖的負重——這頭野豬少說也有七八百斤——讓他在松軟的林間踏出深陷的腳印。巨大的蹄子不時拖過地面,犁出深深的溝痕。
身影的主人,陳石,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肩頭肌肉如活物般聳動,將那掙扎欲墜的龐大獵物向上顛了顛。
近千斤重擔,數(shù)十里崎嶇林地下來,縱是他被“九牛二虎之力”反復淬煉、已達非人境地的體魄,也因腹中空空,筋骨深處傳來陣陣虛浮。
忽然,陳石腳步微頓。
肩上那頭被他打暈后捆縛的野豬,竟從昏迷中蘇醒,猛地爆發(fā)出瀕死般的巨力!
它龐大身軀劇烈彈動,粗壯的后腿猛蹬,猙獰的頭顱奮力一甩,鋒利的獠牙帶著腥風直奔陳石的后腰!
陳石眼中厲芒一閃,那扛著巨物的肩臂肌肉瞬間如鋼纜絞緊,身形卻不退反進,腰胯一沉一轉(zhuǎn),竟順著野豬沖頂?shù)姆较蛐度ゴ蟀霙_力!
他空著的另一只手,五指并攏如刀,沒用絲毫蠻力,而是以一個刁鉆無比的角度,閃電般切在野豬扭動的脖頸關(guān)節(jié)處!
“嗷——!”野豬發(fā)出一聲被巧勁截斷的、沉悶如雷的痛吼,那致命的沖頂被陳石順勢一引,擦著他后背頂空,兇猛的勢頭更是被他腳下畫圓的步法消解于無形——正是太極拳中的化勁!
酷暑難當,死物極易腐敗。
他和孟瑤要在這片絕地中活下來,需要足夠多的肉干。必須是活捉,才能保證肉質(zhì)在處理前最新鮮。
光陰荏苒,陳石在這既充滿殺機又給予生機的叢林,已掙扎求生四年整。
記憶回溯:1962年秋,那場慘烈的伏擊。
全隊覆沒,原身再次蘇醒過來,芯子已經(jīng)換成了同名同姓的異世野外求生大師。
他識海里,那行將潰散、如風中殘燭的“系統(tǒng)”,拼盡最后氣力,將自身僅余的“源質(zhì)能力”灌入其中,旋即徹底寂滅。此后四年,再無半點聲息。
留下的兩樣“遺澤”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九牛二虎之力:賦予他蠻牛巨象般的恐怖力量!筋肉骨皮堅韌異常!但遵循最基本的能量守恒,每一次爆發(fā),都需消耗海量的食物作為補充。
真?zhèn)魈珮O拳:不僅是養(yǎng)生拳架,更是殺人技!聽勁、化勁、發(fā)勁,種種玄妙法門,讓他能以最省力的方式,爆發(fā)出最恐怖的殺傷。
此刻,肩上大野豬的掙扎與那擦身而過的腥風,瞬間打斷了這沉重的回憶。
“混蛋!”被回憶攪擾,又感到腹中饑餓加劇,陳石眼神一寒,低喝一聲,腳下猛地一跺!
“轟隆!”他主動將肩上的七八百斤的龐然巨物順勢摜在地上,塵土混合著枯葉猛然炸開!
地面劇烈震顫了一下。
大野豬發(fā)出震耳欲聾、飽含痛苦與暴怒的咆哮,巨大的身軀瘋狂扭動,四只蹄子前后撅噠,在地上刨出深坑,試圖翻身。
陳石面沉如水,上前一步,看似緩慢,實則快如鬼魅,蒲扇般的鐵掌攜著一股螺旋暗勁,輕輕拍在它覆蓋著厚皮粗鬃的后頸!
“砰!”一聲悶響,如同木槌敲在濕牛皮上!
“嗷吼——!”刺耳的咆哮撕裂了山林的悶熱,驚飛無數(shù)宿鳥。
“找死!”陳石眼中煞氣一閃,九牛二虎之力灌注于右拳,拳鋒卻不見半分煙火氣!他踏步進身,一記看似平平無奇的沖拳,精準無比地轟在大野豬耳后最脆弱的要害!
“咚!”如同巨錘砸爛了一個熟透的西瓜!聲音沉悶至極。咆哮戛然而止。大野豬眼珠上翻,口鼻溢出帶血的白沫,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幾下,頭顱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陳石毫不擔心失手。四年間他早已將太極拳的剛猛發(fā)勁練至化境,對力量的掌控已達“勁透牛皮而不傷其表”的境界。
這一拳分寸拿捏妙到毫巔,只震暈了它,并沒有讓它失去呼吸。
他甩甩手腕,俯身,單手抓住捆縛的藤蔓,微一較力,近千斤癱軟的龐然軀體如無物般離地騰空,再次穩(wěn)穩(wěn)落回那寬闊如山的肩頭。
后腿的蹄子再次拖曳于地。
調(diào)整姿勢,繼續(xù)沉穩(wěn)下山。林子深處的臨時營地里,孟瑤還等著他帶回食物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