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句話，我沒有再看陸建軍一眼，轉(zhuǎn)身在全場的注目禮中瀟灑離去。
我能感覺到，背后那道幾乎要將我燒穿的視線，充滿了震驚、憤怒，以及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坐上回程的勞斯萊斯，我才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緊繃的脊背也終于放松下來。手心里，已經(jīng)沁出了一層薄汗。
說不緊張是假的。
那畢竟是我愛了七年的人，是我曾經(jīng)仰望的存在。今晚的每一步，對我來說都是一場豪賭，賭的是我能否徹底斬斷過去，以一個全新的姿態(tài)站到他面前，與他分庭抗禮。
幸好，我賭贏了。
“大小姐，您今晚的表現(xiàn)，堪稱完美。”鐘叔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帶著由衷的贊賞，“老爺在天有靈，也一定會為您感到驕傲。”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疲憊的笑：“這才只是個開始。”
今晚的十五億，看似沖動，實則是我和鐘叔商議后的精準(zhǔn)打擊。我們就是要用這種最直接、最蠻橫的方式，向陸家，向整個京城宣告——我林晚，回來了。不是以一個棄婦的身份，而是以一個強(qiáng)有力的掠奪者的姿態(tài)。
“陸家那邊，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確認(rèn)了我的身份了吧？”我問。
“是的?！辩娛妩c頭，將平板電腦遞給我，“就在您拍下地皮后不到十分鐘，陸建軍的電話就打到了我的私人手機(jī)上。我按照您的吩咐，沒有接?！?/p>
平板上顯示著十幾通未接來電，全都來自同一個號碼。
我冷笑一聲?，F(xiàn)在知道急了？當(dāng)初把我像垃圾一樣扔掉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會有今天？
“他還會再打來的?！蔽覍⑵桨暹€給鐘叔，“下一次，告訴他，想談，就帶著陸建軍，親自來云頂天宮。記住，是我‘請’他們來?！?/p>
“明白?！?/p>
回到公寓，造型團(tuán)隊已經(jīng)離開，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璀璨的夜景。我脫掉高跟鞋，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酒柜前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也讓我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晰。
今晚的勝利，只是開胃菜。接下來，我將要面對的，是陸家父子真正的反擊。尤其是陸建軍，那個天之驕子，絕不會容忍自己被一個他曾經(jīng)鄙夷的女人踩在腳下。
我需要更多的籌碼。
我撥通了鐘叔的內(nèi)線電話：“鐘叔，幫我查一個人，陳若雪，以及她背后的陳家。我要他們所有的資料，越詳細(xì)越好?！?/p>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陳家是陸建軍選擇的盟友，那么，他們就是我的敵人。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jìn)來，將整個房間照得溫暖而明亮。我拉開衣帽間的門，看著里面琳瑯滿目的華服和珠寶，有一瞬間的恍惚。
就在幾天前，我還在為一件打折的連衣裙猶豫不決。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它能讓你在一夜之間，從地獄升到天堂。
我隨意挑了一件香奈兒的白色套裝，化了個淡妝，讓自己看起來既干練又不失氣場。
剛走到樓下，鐘叔就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
“大小姐，早上好。陸建軍父子已經(jīng)在樓下會客廳等了您半個小時了?！?/p>
“嗯?！蔽尹c了點頭，并不意外。
我慢條斯理地走進(jìn)餐廳，享用著廚師精心準(zhǔn)備的早餐。法式吐司，煎蛋，配上一杯手沖咖啡。我吃得很慢，很有耐心。
我知道，樓下的那對父子，此刻一定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七年，我等了他七年?，F(xiàn)在，讓他等我一個小時，很公平。
當(dāng)我終于踩著高跟鞋，出現(xiàn)在會客廳門口時，陸建軍正不耐煩地在房間里踱步。他看起來五十多歲，保養(yǎng)得宜，眉眼間與陸建軍有幾分相似，但眼神更加陰鷙，充滿了商人的精明和算計。
而陸建軍則坐在沙發(fā)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換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裝，少了幾分昨晚的意氣風(fēng)發(fā)，多了幾分壓抑的怒火。看到我，他眼中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林小姐，你可真是讓我們好等啊?！标懡ㄜ娐氏乳_口，語氣不善，帶著興師問罪的意味。
我徑直走到主位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優(yōu)雅地交疊起雙腿，抬頭看向他，似笑非笑：“陸董，我記得，好像是你們有求于我吧？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p>
陸建軍“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怒視著我：“林晚，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我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目光轉(zhuǎn)向他，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陸建軍，究竟是誰過分？是誰把我七年的真心當(dāng)成垃圾一樣踐踏？是誰在我為你付出一切后，輕飄飄一句‘不重要的人’就把我打發(fā)了？是誰明知有婚約在身，還敢公然宣布與別的女人訂婚，把我林家的臉面放在地上踩？”
我每說一句，他的臉色就白一分。
這些話，像一把把尖刀，撕開了他虛偽的驕傲，也刺中了他理虧的要害。
“你……你早就知道了？”他艱澀地開口。
“在你給我打電話的前一天晚上，我就知道了。”我面無表情地撒了個謊。我不能讓他知道，我曾真的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我要讓他以為，我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在配合他演戲。
陸建軍眼中的震驚無以復(fù)加，他踉蹌著后退了一步，似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陸建軍畢竟是老狐貍，他很快就穩(wěn)住了心神，重新擠出一絲笑容：“晚晚……你看，我們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談?wù)?？這件事，是我們陸家做得不對，我代阿遠(yuǎn)向你道歉?！?/p>
他放低了姿態(tài)，甚至換上了親昵的稱呼。
“道歉？”我輕笑一聲，“陸董，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么？我林家的信譽(yù)，我七年的青春，是你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彌補(bǔ)的嗎？”
“那你想怎么樣？”陸建軍終于撕下了偽善的面具，沉聲問道，“你拍下西郊那塊地，又發(fā)律師函，不就是為了錢嗎？開個價吧，只要我們陸家能承受，我們愿意以現(xiàn)金的方式，補(bǔ)償你的損失?！?/p>
他這是想用錢來打發(fā)我。
我看著他，緩緩地?fù)u了搖頭：“陸董，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現(xiàn)在，不是我要錢，而是……我要你們陸家，傾家蕩產(chǎn)?！?/p>
“你！”陸建軍氣得渾身發(fā)抖，“林晚，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你手里有那份協(xié)議就能為所欲為！逼急了我們，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魚死網(wǎng)破？”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陸董，你恐怕還沒看清現(xiàn)在的形勢。魚，會死。但網(wǎng)，不會破?！?/p>
我的目光掃過臉色煞白的陸建軍，最后重新落回陸建軍身上。
“現(xiàn)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
“第一，履行婚約。陸建軍，立刻和陳家解除婚約，然后在媒體面前公開向我道歉，求我嫁給他。當(dāng)然，我會不會答應(yīng)，還要看我的心情?！?/p>
“第二，如果你們做不到，”我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愈發(fā)冰冷，“那就按照協(xié)議上的規(guī)定，以市價的兩倍，回購我手上35%的股份。我算了一下，大概是……八百億左右吧。我給你們?nèi)鞎r間籌錢，三天后，錢不到賬，我們就法庭見?！?/p>
八百億！
這個數(shù)字，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小小的會客廳里炸響。
陸建軍的臉?biāo)查g失去了所有血色，他指著我，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而陸建軍，他死死地盯著我，那雙曾經(jīng)讓我沉溺的眼眸里，此刻充滿了屈辱、憤怒，和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無力感。
他大概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的婚姻，他的人生，會成為別人手中可以隨意定價的商品。
而那個定價的人，恰恰是被他拋棄的我。
“林晚，你這是在逼我！”陸建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逼你？”我笑了，“陸建軍，這不是逼你，這是在教你。教你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p>
我給了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將他們父子二人絕望而憤怒的表情，關(guān)在了門后。
接下來的兩天，京城的商界風(fēng)起云涌。
先是陸氏集團(tuán)股價毫無征兆地連續(xù)兩天跌停，市值蒸發(fā)了上百億。
緊接著，一則重磅消息引爆了整個財經(jīng)圈——林氏控股集團(tuán)橫空出世，其神秘的繼承人林晚，公開宣稱自己才是陸氏集團(tuán)最大的股東，并且是陸建軍先生的合法未婚妻。
一石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都被這個驚天反轉(zhuǎn)搞懵了。那個前幾天還被傳言是糾纏陸總的拜金女，怎么突然就成了幕后的大boss？
我的照片，我昨晚在晚宴上說的那段話，都被媒體添油加醋地報道了出來。一時間，我成了京城上流社會最熱門的話題人物。
而我，則悠閑地待在云頂天宮里，看著鐘叔遞上來的，關(guān)于陳家的調(diào)查報告。
報告很厚，但我只看了幾頁，就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陳家的企業(yè)，表面風(fēng)光，實則早已是一個空殼子，負(fù)債累累。他們之所以急于和陸家聯(lián)姻，就是想靠著陸氏這棵大樹，填補(bǔ)他們巨大的資金漏洞。而其中最大的一筆債務(wù)，是欠了瑞士銀行一筆五十億的貸款，下周就是最后的還款期限。
一旦還不上，陳家就會立刻宣布破產(chǎn)。
我看著這份報告，嘴角緩緩勾起。
真是……天助我也。
我撥通了鐘叔的電話。
“鐘叔，幫我約陳若雪見面，就約在……盤古大觀的空中酒廊。告訴她，我想跟她談一談，關(guān)于她那五十億的債務(wù)問題?！?/p>
一個小時后，我見到了陳若雪。
她不再是晚宴上那副溫婉大方的模樣，臉色憔悴，眼底帶著濃濃的黑眼圈，顯然這兩天她也過得不好。
她看到我，眼神里充滿了嫉恨和不甘。
“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樣？”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將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這是你父親用公司名義，在瑞士銀行簽下的貸款合同。五十億，下周一到期。我沒說錯吧？”
陳若雪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這是他們陳家最大的秘密，她不明白我為什么會知道。
“你……你想用這個威脅我？”她色厲內(nèi)荏地說道。
“威脅？”我搖了搖手指，輕笑道，“不，陳小姐，我是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jī)會?！?/p>
我從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這份，是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我已經(jīng)買下了你們陳家在瑞士銀行的那筆債權(quán)。也就是說，從現(xiàn)在開始，我，是你們陳家最大的債主。”
陳若雪看著那份文件，渾身都開始發(fā)抖。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端起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緩緩開口：
“很簡單。我要你，立刻召開記者發(fā)布會，宣布和陸建軍解除婚事。并且，你要告訴所有人，是你配不上他，是你主動退出的?！?/p>
“不可能！”陳若雪尖叫起來，“陸家是我們陳家唯一的希望！我不會放棄的！”
“是嗎？”我放下咖啡杯，身體微微前傾，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你不照做，下周一，我會讓你們陳家，從京城徹底消失。相信我，我有這個能力?！?/p>
我的眼神，平靜而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陳若雪從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決心。她所有的偽裝和堅強(qiáng)，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她癱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我知道，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因為，比起虛無縹緲的愛情和面子，實實在在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只螻蟻。
“陳小姐，記住，不屬于你的東西，就算你機(jī)關(guān)算盡，也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p>
“而屬于我的東西，哪怕我丟掉了，只要我愿意，隨時都能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