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宅的氣味
蘇哲寧是被疼醒的。
左胳膊上的傷口在滲血,是昨天追那個貪婪陣營的人時被樹枝劃破的。他摸了摸口袋,那半塊沒吃完的餅干還在,硬得像塊石頭。
“醒了?”小美端著一碗水走過來,眼睛紅紅的,“我找了點草藥,給你敷上吧?!?/p>
她的動作很輕,草藥敷在傷口上涼絲絲的,帶著點苦味。蘇哲寧看著她低垂的睫毛,突然想起老馮——
那個總愛罵小美“笨手笨腳”,卻偷偷在她圍裙口袋里塞糖的老頭。
“老馮的玉佩呢?”他問。
小美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玉佩,遞過來。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花紋,像一張食譜,邊緣被磨得光滑,顯然戴了很多年。
“師父說這是‘暴食’的信物,能壓制能力失控,”小美小聲說,“他還說……說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讓我?guī)е覀€沒人的地方烤蛋糕,別再碰序列傳承的事?!?/p>
蘇哲寧摩挲著玉佩上的花紋,突然想起母親日記里的話:“林慕堯的密室里,藏著能讓所有能力失效的東西?!?/p>
難道和這塊玉佩有關(guān)?
“我們?nèi)コ俏骼险?。”他突然說。
小美愣住了:“去那干嘛?林慕堯肯定設(shè)了陷阱。”
“我知道。”蘇哲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但那里有我母親的東西,可能……能找到對付林慕堯的線索?!?/p>
他沒說的是,他必須去。
白玲的死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林慕堯那句“你生來就是我的容器”像魔咒在耳邊響,他需要一個答案,哪怕答案藏在陷阱里。
城西老宅在一片拆遷區(qū)里,院墻塌了一半,門口長滿了齊腰的草。蘇哲寧推開門,一股混雜著霉味和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
是母親最喜歡的味道。
老宅是棟兩層小樓,家具上蓋著白布,像一個個沉默的幽靈。蘇哲寧走上二樓,推開母親以前的臥室門。
房間里很整潔,不像十幾年沒人住過。書桌上放著一個相框,里面是母親抱著小時候的他,背景是院子里的梔子花叢。
“有人來過?!毙∶劳蝗徽f,指著窗臺,“這里的灰塵是新擦掉的。”
蘇哲寧的心跳了一下。他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里面放著一疊舊信紙,還有一本燙金封面的日記——
不是母親那本,封面上印著“傲慢初代傳承者手記”。
他翻開日記,第一頁就寫著一行字:“欲成‘天幕裁決者’,需吞噬至親之血,融其欲望,方得完美?!?/p>
蘇哲寧的手指猛地攥緊,日記本的紙被捏出褶皺。
吞噬至親?
林慕堯讓他來這里,就是想讓他看到這個?想逼他用母親的“遺物”來強化能力?
“蘇律師,你看這個!”小美指著墻角的一個柜子,柜子上有個梔子花紋的鎖孔,“和師父的玉佩很像!”
蘇哲寧走過去,把老馮的玉佩插進鎖孔?!斑菄}”一聲,柜子開了。
里面沒有什么驚天秘密,只有一個鐵皮盒,和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母親和一個陌生女人,兩人站在梔子花叢前,笑得很開心。陌生女人的脖子上,戴著和白玲一樣的蛇形手鏈。
“這個女人……”蘇哲寧的心跳得飛快。
他打開鐵皮盒,里面放著一疊信件,收信人是“晚晴”,寄信人是“媚”。
是蘇媚!
母親和蘇媚不僅認識,還是朋友!
蘇哲寧拿起一封信,里面寫著:“林慕堯在研究‘容器計劃’,他想把自己的能力轉(zhuǎn)移到孩子身上,你要小心……”
另一封信里提到:“白玲是我安插在林慕堯身邊的棋子,她的母親是當年被林慕堯害死的‘**’傳承者,我給她植入了對你兒子的‘保護指令’,以防萬一……”
蘇媚早就知道一切!她從一開始就不是“還債”,而是在利用他報復(fù)林慕堯,甚至白玲的“感情”,也是她和母親早就設(shè)計好的!
“原來如此……”蘇哲寧的聲音發(fā)顫,不是憤怒,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以為的“反抗”,以為的“盟友”,不過是別人棋盤上的另一步棋。母親、蘇媚、白玲,甚至老馮和小美,都被卷在這盤棋里,互相算計,互相利用。
“小心!”
小美突然撲過來,把他推開。一支銀箭擦著蘇哲寧的肩膀飛過,釘在墻上,箭尾刻著傲慢陣營的烏鴉標記。
沈敬言帶著人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冷笑:“蘇律師,林先生說,你看到日記后,會做出正確的選擇?!?/p>
“什么選擇?”蘇哲寧站起身,手里緊緊攥著母親的信。
“吞噬你母親的遺物,”沈敬言指了指那個鐵皮盒,“里面有她殘留的‘嫉妒’能力,吞噬它,你就能徹底掌控‘傲慢’,成為真正的傳承者。否則……”
他揮了揮手,幾個傳承者圍了上來,手里的武器閃著寒光。
蘇哲寧看著鐵皮盒里的信件,又看了看墻上母親的照片。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光斑,像母親溫柔的眼睛。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點自嘲。
林慕堯想讓他吞噬母親的能力?想讓他徹底變成沒有感情的怪物?
做夢。
“滾?!碧K哲寧說,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把鐵皮盒塞進懷里,將小美護在身后,體內(nèi)的能力開始運轉(zhuǎn)。
這一次,他沒有壓抑那股“嫉妒”的暖流,任由它和“傲慢”交織在一起——
不是為了變強,是為了守住母親留下的最后一點溫度。
沈敬言的臉色沉了下來:“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p>
銀箭再次射來,帶著破空的銳響。
蘇哲寧抱著小美,轉(zhuǎn)身沖出窗戶,跳進院子里的梔子花叢。
花瓣被撞得紛飛,帶著那縷熟悉的香氣,像母親在最后一刻,輕輕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