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虛假的墓碑
三天里，蘇哲寧和小美躲在一家廢棄的蛋糕店。
店是小美以前打零工時偷偷記下的，老板出國定居，鑰匙被她藏在門口的磚縫里。
里面落滿灰塵，烤箱上結(jié)著蛛網(wǎng)，但裱花臺上還留著幾袋沒開封的糖霜，像是在等主人回來。
小美每天都在打掃，擦玻璃，洗模具，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
蘇哲寧看著她蹲在地上擦地磚的樣子，總覺得這里不像臨時避難所，反倒像個快要開張的新家。
“你說蘇媚會不會騙我們？”小美一邊給生銹的烤箱上油，一邊問。
蘇哲寧靠在窗邊，看著外面的街景：“不知道。但她需要‘傲慢’核心，我們需要她的信息，暫時是一條船上的人?！?/p>
他手里捏著一張新海市地圖，上面用紅筆圈著林慕堯的幾處住所和公司?！鞍谅焙诵淖钣锌赡懿卦诹质霞瘓F總部的地下密室——那里安保最嚴(yán)，也最容易被忽略。
“叮鈴——”
門口的風(fēng)鈴?fù)蝗豁懥?，是蘇媚派來的人，遞過來一個信封。
信封里沒有照片，只有一張紙條，寫著地址：城北墓園，3排7號。
“白玲的墓？”小美湊過來看，皺起眉，“她真的死了？”
蘇哲寧捏著紙條，指尖泛白。他想起白玲最后爆炸的畫面，想起她焦黑的手鏈，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
“去看看。”他說。
城北墓園比城西的更荒涼，雜草長到半人高，墓碑歪斜地立著，像一群垂頭喪氣的鬼。蘇哲寧找到3排7號，墓碑是新立的，上面貼著白玲的照片——
是她剛進魅色時拍的，穿著統(tǒng)一的制服，笑得有點僵硬，和后來那個會撒嬌、會臉紅的女孩判若兩人。
墓碑前放著一束白玫瑰，花瓣上還帶著露水，像是剛有人來過。
“真的是她……”小美低下頭，聲音有點哽咽。
蘇哲寧蹲下身，手指撫過照片上白玲的臉。照片上的女孩眼神很空，不像活人，倒像個精致的娃娃——
這是“**”死士的通病，被剝奪了自我，只留下被設(shè)定好的“殼子”。
他突然注意到墓碑底座有個細(xì)微的劃痕，像用指甲刻的，形狀很奇怪，像個沒寫完的“不”字。
是白玲刻的？還是別人留下的？
“誰在那里？”
身后傳來一個警惕的聲音。蘇哲寧回頭，看到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手里拎著一個花圈，正是那天在工廠里見過的、貪婪陣營的人。
男人看到蘇哲寧，臉色一變，轉(zhuǎn)身就跑。
“抓住他！”蘇哲寧立刻追上去。
男人跑得很快，鉆進墓園深處的樹林里。蘇哲寧緊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男人突然轉(zhuǎn)身，甩出一把金色的絲線——
是貪婪陣營的能力。
蘇哲寧側(cè)身避開，絲線擦著他的胳膊飛過，纏住了一棵松樹。他發(fā)動“傲慢”能力，讓男人產(chǎn)生“腳下有石頭”的幻覺。
男人果然踉蹌了一下，蘇哲寧趁機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
“說！白玲到底死了沒有？”蘇哲寧掐著他的脖子，聲音冰冷。
男人嚇得臉都白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死、死了……爆炸當(dāng)場就死了……林先生怕她沒死透，還讓我們補了一槍……”
“墓碑是誰立的？”
“是、是蘇媚……她說要給‘**’的死士留個念想……”
蘇哲寧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看著男人恐懼的眼睛，感知不到謊言的痕跡——
白玲是真的死了。
那個會偷偷給她的咖啡加糖、會在他皺眉時遞上小蛋糕、會說“我控制不住想救你”的女孩，真的死了。
連墓碑上的照片，都是她沒遇見他時的樣子。
男人趁機推開蘇哲寧，連滾帶爬地跑了。蘇哲寧沒追，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那座虛假的墓碑。
風(fēng)吹過樹林，發(fā)出嗚咽的聲音，像白玲最后沒說完的話。
“蘇律師……”小美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蘇哲寧轉(zhuǎn)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小美看到他的手在抖——
他在捏那個從白玲身上掉下來的蛇形手鏈，鏈節(jié)被捏得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我們走。”他說，聲音啞得厲害。
走出墓園時，蘇哲寧把那條手鏈塞進了口袋，貼著心口的位置。
“接下來怎么辦？”小美問。
蘇哲寧抬頭看向林氏集團的方向，那里的高樓刺破云層，像一把插在新海市心臟上的刀。
“去偷核心。”他說，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猶豫，只剩下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堅定。
白玲死了，母親死了，太多人被林慕堯當(dāng)成棋子，碾碎在欲望的棋盤上。他不能停下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把那顆沾滿鮮血的“傲慢”核心搶過來，砸爛它，讓所有被它束縛的人，都能喘口氣。
廢棄蛋糕店的烤箱在那天傍晚突然能啟動了，小美烤了一爐餅干，還是心形的，這次沒焦，也沒藏針。
“給。”她遞過來一塊，“吃點甜的，有力氣做事。”
蘇哲寧接過來，咬了一口。巧克力味在舌尖化開，甜得有點發(fā)苦。
他想起白玲第一次給他遞咖啡的樣子，想起母親日記里那句“等你長大了，記得種一棵梔子花”。
這些人，這些事，像散落在他生命里的糖，哪怕短暫，哪怕帶著苦味，也讓他覺得，這場反抗，不是為了自己一個人。
窗外的天暗了下來，新海市的霓虹燈又亮了起來，像無數(shù)雙窺視的眼睛。
蘇哲寧握緊了手里的餅干，眼里的光，比任何時候都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