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風(fēng)送血鈴
雪地薄暮，銅鈴在蕭野指尖忽地連震三下，青竹鈴舌撞出急促的“叮叮?！保褚淮」枪?jié)在風(fēng)里碎裂。
“幽都追兵?！彼吐暤?，拇指已按上槍機。
東北方雪線盡頭，亮起一點幽綠——
綠光迅速分裂，眨眼連成一片磷火，像被無形之手撒出的鬼螢。
磷火之下，黑影幢幢，影影綽綽排成鋒矢之陣，人數(shù)足有三四十。
阿照把殘頁貼身收好，反手扣住藥箱銅扣。
橘貓吞天蹲在車頂，尾巴炸成松鼠，喉嚨里滾出低沉的呼嚕。
燼淵青竹橫胸，竹節(jié)在暮色里泛出冷青：“鬼面司‘追魂部’，專截青竹一脈?！?/p>
蕭野槍尖一挑，雪線劃破黑暗：“也專截鎮(zhèn)遠(yuǎn)鏢局的貨。”
（二）雪谷狹道
前方山形忽收，兩壁如刀，僅容一車通過。
蕭野低喝：“進(jìn)谷！”
黑馬揚蹄，青布小車緊隨其后，銅鈴一路脆響，像給追兵指路。
入谷二十丈，蕭野猛地勒馬，槍桿往石壁一磕，積雪簌簌落下，露出暗埋的絆馬索。
他腳尖一挑，索頭彈起，反手系于槍尾，做成一道臨時橫欄。
阿照掀簾，指尖銀針已扣三枚：“追兵三十七，帶尸傀。”
她聲音不高，卻叫每個人心頭一凜。
（三）磷火現(xiàn)形
幽綠磷火逼近谷口。
火光里，追兵黑衣如墨，面戴赤鬼面具，腰懸鎖鏈鐮刀。
最前排抬著四口黑箱，箱面鏤刻桃花紋，箱內(nèi)傳出指甲抓撓木板的“咯吱”聲。
蕭野飛槍尖微顫，少年第一次正面迎敵，眼中卻燃著火：“哥，我打前鋒？”
蕭野按住他肩：“護(hù)車，聽我鈴，鈴響即可回去?！?/p>
話音未落，第一口黑箱“砰”地炸開，木屑橫飛，一具無頭尸傀直挺挺立起。
尸傀頸口插著一枚桃花鏢，鏢尾紅線牽在黑衣人指間，傀儡線般一抖，尸傀竟縱身撲向絆馬索。
（四）銀針封魂
阿照指尖一彈，三枚銀針破空，“叮叮叮”釘入尸傀胸口三穴。
尸傀動作一滯，紅線卻驟然收緊，桃花鏢血槽里滲出暗紅，竟逼出銀針。
燼淵青竹點地，身形如鶴掠起，竹尖挑斷紅線。
紅線斷處，濺出一蓬血霧，血霧里帶著細(xì)微的腐甜——
正是離人淚的味道。
血霧落地，雪面“嗤嗤”腐蝕，露出黑土。
蕭野槍尖一挑，雪塊飛起，掩住毒霧：“退后三丈！”
（五）銅鈴攝魂
第二口黑箱炸開，這次跳出兩具童尸，青白小臉，嘴角裂至耳根，咯咯尖笑。
笑聲一起，銅鈴忽地大震，青竹鈴舌竟跳出鈴口，懸在半空，發(fā)出一聲極細(xì)極銳的嘯音。
嘯音所過，童尸笑聲戛然而止，像被無形之手扼住喉嚨。
蕭野趁機槍桿橫掃，兩具童尸被攔腰擊飛，撞在崖壁上，“噗”地碎成冰渣。
銅鈴墜回他掌心，鈴舌卻多了一道裂痕。
蕭野指腹一抹，裂痕處滲出淡金色血——
守門人之血。
（六）火線突圍
第三口黑箱尚未開啟，黑衣首領(lǐng)已不耐煩，抬手一揮，磷火陣驟然合攏。
幽綠火光連成一道火墻，火墻里，黑衣人齊聲低喝，鎖鏈鐮刀脫手，化作漫天鐵雨。
阿照藥箱一掀，數(shù)十枚銀針化作流光，叮叮當(dāng)當(dāng)擊落鐮刀。
燼淵青竹舞成圓幕，將漏網(wǎng)之刃盡數(shù)磕飛。
鐵雨未歇，吞天忽地躥上車轅，張口噴出一道橘火。
火柱如龍，直貫火墻，磷火遇橘火竟紛紛熄滅，露出一條丈余寬的通道。
蕭野槍尖一指：“走！”
黑馬青車，一前一后，順著橘火通道沖出谷口。
（七）雪崖斷后
谷外是斷崖，崖下深雪。
蕭野勒馬，回身，槍桿往地上一頓：“我斷后。”
黑衣首領(lǐng)終于現(xiàn)身——
赤鬼面具，左肩繡一朵五瓣桃花，缺一瓣，正是幽都右護(hù)法“桃夭”。
他抬手，第四口黑箱緩緩開啟。
箱蓋掀開的一瞬，崖頂忽落雪崩。
雪浪如白龍，轟然砸向谷底，將磷火、尸傀、黑衣人盡數(shù)吞沒。
阿照回首，只見雪浪盡頭，一抹橘色火線一閃而逝——
吞天立在雪崩邊緣，尾巴高高豎起，像一面小小的旗。
（八）殘鈴為證
雪崩止，谷口被封。
銅鈴在蕭野掌心徹底裂開，青竹鈴舌斷成兩截，一截留在鈴口，一截落入雪中。
蕭野俯身拾起斷舌，指腹血跡未干。
“鈴碎，路現(xiàn)。”
他把斷舌遞向燼淵，“守門人之血已染青竹，幽都三月之期，從今日算起?！?/p>
燼淵接過斷舌，指腹與竹節(jié)相觸，青光一閃而逝。
阿照望著被雪封的谷口，輕聲：“初戰(zhàn)只是開始?！?/p>
橘貓?zhí)宪囖@，尾巴卷住銅鈴碎片，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呼嚕，像在提醒——
戌時的白骨崖，還在更遠(yuǎn)的黑暗里等待。
——第12節(ji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