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被我噎得臉色鐵青，正要發(fā)作。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話音未落，
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神色緊張，額角帶著汗。是顧齊思。
他的目光瞬間鎖定在角落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我身上。“星星！
”他幾乎是箭步?jīng)_到我身邊，想碰我又怕弄疼我，聲音發(fā)顫，“怎么回事？！誰干的？！
”蔣皓杰梗著脖子，眼神不善地瞪著正在撥打120的顧齊思。“你就是，
我女兒的男朋友吧？”媽媽最先反應(yīng)過來，目光打量著穿戴得體，滿臉憤怒的顧齊思，
試圖擠出一點笑容，“你怎么來了？沉星她……她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沒什么大事，
你看你……”“摔了一下？！”顧齊思猛地轉(zhuǎn)頭，打斷了媽媽拙劣的謊言。
他指著我依舊滲著血的傷口，還有明顯青紫腫起的，“摔一下能摔成這樣？！
這臉上的巴掌印也是摔的？！還有這頭上的傷？！這叫沒什么大事？！”一連串的質(zhì)問，
砸得媽媽啞口無言，面色鐵青。后來他們再爭執(zhí)了什么，我已經(jīng)聽不見了。再醒來時，
我的手緊緊被顧齊思握著。床尾站著我所謂的“家人”，滿臉厭棄?！靶切?，你醒了！
”顧齊思不再看他們，立刻轉(zhuǎn)身按響了呼叫鈴，對著聞聲趕來的護(hù)士和醫(yī)生，
語氣急促：“醫(yī)生，麻煩你們再仔細(xì)檢查一下！所有傷處，包括她臉上的傷！立刻報警！
我要驗傷報告！”“報警？！”小姨失聲尖叫，“不能報警！這是家事！”“家事？
”顧齊思冷笑一聲，眼神冰冷地掃過她，“把人打成這樣，是故意傷害！是犯罪！
不是你一句輕飄飄的家事就能糊弄過去的！護(hù)士，立刻報警！
”醫(yī)生和護(hù)士顯然也被這陣仗嚇到了，但顧齊思的態(tài)度和我的傷勢都表明情況嚴(yán)重。
醫(yī)生嚴(yán)肅地點點頭：“放心，我們會做詳細(xì)檢查并保留證據(jù)。報警是你們的權(quán)利。
”護(hù)士立刻轉(zhuǎn)身去聯(lián)系了。媽媽徹底慌了神，撲過來想抓顧齊思的胳膊：“小顧！顧齊思！
你聽我說！都是誤會！是沉星她不懂事，先頂撞長輩，還停了房貸、斷了瑤瑤的學(xué)費，
皓杰也是一時沖動……”“一時沖動？”顧齊思厭惡地甩開她的手，護(hù)在我床前，
“一時沖動那個兔崽子就可以把自己的親姐姐往死里打？！阿姨，我敬您是長輩，
但今天這事，沒完！星星現(xiàn)在需要休息，請你們出去！”“出去？！這是我們的家事，
你一個外人憑什么讓我們出去！”蔣皓杰終于忍不住，跳出來指著顧齊思的鼻子吼道，
“還有你！是不是你攛掇我姐停房貸停學(xué)費的？！是不是你給她撐腰，讓她敢反抗家里的？！
”顧齊思根本沒理蔣皓杰的狗叫，只是冷冷地對醫(yī)生說：“麻煩叫保安，病房需要安靜，
請無關(guān)人員離開?！北０埠芸斓絹?。在顧齊思強(qiáng)大的氣場和保安的威懾下，
他們只能罵罵咧咧地被“請”了出去。蔣皓杰還想掙扎，被兩個保安一左一右架住，
硬拖了出去。病房門被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隱約傳來的咒罵聲。世界終于安靜下來。
顧齊思緊繃的身體這才微微放松，他小心地坐在床邊，用棉簽沾著溫水，
一點一點擦拭我臉上傷口旁邊緊巴的皮膚。動作輕柔得與剛才的雷霆手段判若兩人?！疤蹎?？
”他聲音帶著濃濃的心疼和自責(zé)，“對不起，我來晚了……公司臨時有個緊急項目脫不開身，
收到你最后那條‘家里有點事，處理完聯(lián)系你’的短信就覺得不對勁，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
會議剛結(jié)束就立刻趕來了，沒想到……”我虛弱地?fù)u搖頭，看著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想說話，喉嚨卻干澀發(fā)緊?！皠e說話，先休息?！彼兆∥覜]受傷的右手，掌心溫暖而堅定，
“醫(yī)生說你需要靜養(yǎng)。放心，有我在，他們休想再動你一根手指頭。
”藥物的作用加上失血和驚嚇，我很快陷入了昏沉的睡眠。斷斷續(xù)續(xù)的噩夢，
全是家人猙獰的臉。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再次醒來。顧齊思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一只手依舊緊緊握著我的手，另一只手撐著頭。他眼下有著明顯的青黑，顯然一直守在這里。
我輕輕動了一下手指。他立刻驚醒，瞬間關(guān)切地看向我：“醒了？感覺怎么樣？
頭疼得厲害嗎？手疼不疼？要不要叫醫(yī)生？”一連串的問題滿是焦急。
“水……”我啞著嗓子說。他立刻小心地扶我坐起一點，用吸管喂我喝了幾口溫水。
身體的疼痛依舊清晰，但精神卻比之前好了一些。顧齊思仔細(xì)看著我，確認(rèn)我神志清醒，
才松了口氣。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眼神變得異常鄭重，甚至帶著一絲緊張。“星星，
”他深吸一口氣，“有件很重要的事，
我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jī)會跟你說……”我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重要的事？
難道是……他的目光溫柔地鎖住我，嘴唇微啟，那句至關(guān)重要的話似乎就要呼之欲出時。
“砰！”病房門被毫無預(yù)兆地大力推開，重重撞在墻上。“蔣沉星！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尖銳的咒罵聲瞬間撕裂了病房里剛剛凝聚的溫情氛圍。只見媽媽氣勢洶洶地沖了進(jìn)來。
小姨緊隨其后，臉上帶著虛偽的“關(guān)切”。蔣瑤瑤則跟在最后，眼睛紅紅的，
手里還攥著一團(tuán)紙巾。他們果然又來了，我就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這個血包。
顧齊思那句未出口的重要話語，就這樣硬生生被粗暴地打斷。他猛地站起身，
聲音冰冷：“你們又來干什么？！”媽媽無視顧齊思，直接指著我開罵：“干什么？
來看看你這個掃把星死了沒有！你本事真大啊，攛掇外人報警抓你親弟弟？！
皓杰他還是個孩子！不就是推了你一下嗎？至于鬧這么大？！警察都找到家里去了！
”小姨立刻幫腔，假惺惺地說，“皓杰他不懂事，你當(dāng)姐姐的讓著點他不就完了？現(xiàn)在好了，
警察要拘留他，還說要立案！你趕緊去跟警察說清楚，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都是一家人，
別鬧得這么難看！”蔣瑤瑤適時地哭出聲，抽抽噎噎：“姐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不小心坐壞你的東西，害得哥哥一時沖動，求求你了姐姐……別讓警察抓哥哥，
他要是進(jìn)去了，前途就毀了呀！”她哭得梨花帶雨，仿佛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奥犚姏]？！
”媽媽拍著床沿，唾沫橫飛，“瑤瑤都給你跪下認(rèn)錯了！你還想怎么樣？！
不就是斷了點骨頭流了點血嗎？又死不了！趕緊跟警察說這是誤會！還有，房貸！學(xué)費！
皓杰那鞋！立刻給我恢復(fù)！不然我就……我就當(dāng)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我看著眼前這荒誕又令人作嘔的一幕。他們關(guān)心的，永遠(yuǎn)只有他們自己的利益，
只有那個施暴者的“前途”。對我這個躺在病床上，骨裂腦震蕩的受害者，
沒有半分愧疚和心疼，只有無盡的指責(zé)和索取。顧齊思?xì)獾谜_口怒斥，
我卻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我緩緩抬起頭，越過顧齊思高大的身影，目光一一掃過他們，
接著，冷冰冰扯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皨?，您說得對?！薄皬慕褚院螅?/p>
您就當(dāng)沒生過我這個女兒?！薄爸劣诘艿艿那巴尽蔽翌D了頓，“他推我的時候，
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前途？?”“警察和法律會給他前途一個交代?！薄艾F(xiàn)在，請你們所有人，
立刻，滾出去！?”門口趕來的保安和護(hù)士都被這氣氛懾住。媽媽，
小姨還有蔣瑤瑤臉上的表情浮著憤怒和難堪。顧齊思感受到我的搖搖欲墜，
立刻對保安沉聲道：“請他們離開！立刻！”保安上前。“等等！”顧齊思的聲音再次響起，
但這次，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種希冀。他猛地轉(zhuǎn)過身，扶住我虛弱的肩膀，雙眸緊緊鎖住我。
“星星！”“我本來想找個更好的時機(jī)告訴你，但我等不了了！我怕再不說，
你會被他們徹底拖垮！我剛剛要說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深吸一口氣：“你爸爸！
蔣叔叔！他沒死！他還活著！?”活著??？這一刻，我所有的感官瞬間失靈。
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家人丑陋的嘴臉，身體撕裂般的疼痛……一切的一切，
都在剎那間褪色消散，化為烏有。整個世界，只剩下顧齊思那句話。
那個在我記憶深處永遠(yuǎn)溫和笑著，會把我高高舉過頭頂，會在我受委屈時笨拙地擦眼淚，
是我在這冰冷世界上唯一感受過純粹溫暖的人……沒死？??“顧……”我想說話，
眼眶里的淚卻溢滿。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一股幾乎要將我整個人撐裂的狂喜，轟然噴發(fā)！
我猛地抓住顧齊思的手臂，語氣里是瀕臨崩潰的哭腔和無比迫切的祈求，“顧齊思！
你看著我！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我依舊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