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的紙條是李嬸寫的，“順哥，我搬去兒子家了，剩下的棉布放你鋪子里，

記得彈棉時幫我留塊棉胎”，李嬸的字歪歪扭扭，卻帶著暖，以前她總來鋪子里蹭棉絮，

說 “順哥，你這棉絮軟，做棉襖舒服”。跑出巷口時，他喘得厲害，胸口像有塊石頭壓著，

咳了好幾聲，眼淚都咳出來了。巷口的老桂樹開了，香得很，飄在霧里，

像他彈棉時飄的棉絮。他扶著桂樹，樹皮粗糙，蹭得臉發(fā)疼，突然想起小遠小時候，

總在桂樹下撿桂花，說 “爸，把桂花裹進棉胎里，肯定香”，后來他真的裹了，

彈出來的棉胎帶著桂花香，街坊們都來訂?！绊樃?，你等等我！”老周騎著三輪車追上來，

車斗里的舊紙箱晃得厲害?！澳阆ドw不好，別跑，我載你去！” 老周把車停在他面前，

跳下來扶他，“咱們先去廢品站問問劉梅，她以前跟你在棉紡廠同事，說不定見著了。

”張萬順點了點頭，坐上三輪車的車斗，老周的舊紙箱硌得他屁股疼，可他沒在意。

三輪車往河邊的廢品站走，霧慢慢散了，太陽從云里鉆出來，照在河面上，泛著光。

張萬順看著河面，想起 1985 年給廠長女兒彈嫁妝棉的事 —— 廠長送了兩斤新棉，

說 “張師傅，彈好點，我女兒喜歡軟的”，他彈了整整三天，每天彈到半夜，彈完后，

廠長非要請他喝酒，他沒去，只拿了點新棉，說 “留給小遠做棉襖”。廢品站在河岸邊，

老遠就能聞見味 —— 潮棉的霉味混著鐵銹味，嗆得人鼻子發(fā)酸。

劉梅正坐在鐵皮屋里熔舊棉，看見他們過來，就站起來：“順哥，老周，你們咋來了？

”劉梅四十多歲，左手食指也有點彎，是當年在棉紡廠彈棉時勒的。她跟張萬順同事了十年，

后來廠子倒了，就開了廢品站，專門收舊棉胎和破布料，有時候收著好點的棉，

還會給張萬順送點?！皠⒚?，你見沒見我的棗木彈弓？” 張萬順跳下車，聲音有點抖，

“有‘順’字和小太陽刻痕，昨天有個穿白襯衫的年輕人拿沒拿過來？

”劉梅皺了皺眉：“順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