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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似乎是個病房。
消毒水的氣味像一層薄冰，敷在張昊的鼻腔里，冰下卻藏著黏膩的甜——那是林薇身上的香水味，比記憶里濃了十倍。
“他沒醒吧？”王磊的聲音壓得很低，煙嗓里混著刻意的沙啞，可張昊還是一眼就聽出了他——那個昨天還勾著他肩膀，說等他帶著禁器回來就平分懸賞金的兄弟。此刻那聲音里的熱乎勁兒全沒了，只剩冰碴子，刮得張昊耳膜生疼。
“醫(yī)生說就算醒了也是廢人，”林薇的聲音貼得更近了，呼吸噴在張昊的頸窩，帶著那股甜膩的香，“植物人呢，連疼都不知道。”
植物人？張昊的舌頭在被單下咬得發(fā)紫，卻沒有知覺。他記得林薇上個月還趴在他懷里哭，說怕他在禁區(qū)里出事，說等他回來就結婚，彩禮不用多，有瓶B級基因藥劑就行。
那時她的頭發(fā)蹭著他的下巴，發(fā)間是清清爽爽的百合香，很好聞。不像現(xiàn)在，這股甜得發(fā)餿的味道里，還藏著若有若無的鐵銹氣。
“廢人啊……”王磊笑了，笑聲里的得意像針一樣扎進張昊的太陽穴，“那我“?！彼笥?，他總不能跳起來揍我吧？”
“討厭……”林薇的聲音軟得能掐出水，帶著半推半就的嗔怪。張昊感覺到有頭發(fā)劃過他的手背，癢癢的。
床沿“吱呀”一聲陷下去，林薇該是坐在了床邊。張昊的眼縫里，能看見她的裙擺垂在他的腿邊，米白色的絲綢下，線條繃得很緊，像蓄勢待發(fā)的貓。她俯下身時，領口敞得很低，露出半截鎖骨，是他過去最渴望的地方，此刻卻像個黑洞，等著把他的理智全吸進去。
“別在他這兒……”林薇的聲音發(fā)嗲，帶著氣音，“萬一醒了呢？”
“醒了才好，”王磊的呼吸噴在林薇的耳廓上，帶著煙味和酒氣，“讓他看看，他拼死拼活要保護的女人，現(xiàn)在是誰的。”
“你壞死了……”林薇的笑聲在撞擊著張昊的理智，下一秒，張昊的心臟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要窒息。那觸感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他胃里翻江倒海，既有過去的貪戀，又有此刻的惡心，像吞了只活蒼蠅。
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里，床板開始輕輕晃動。一下，又一下，帶著規(guī)律的節(jié)奏。
林薇的聲音像羽毛搔過腳心，勾得人心里發(fā)慌。那聲音他聽過無數(shù)次，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在廚房，在沙發(fā)，在野外的青草地里……每次都能讓他瞬間燃起來，可現(xiàn)在每一聲都像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他是個傻子，張昊的牙齒咬得咯咯響。他以為林薇是擔心他，才在他出發(fā)前哭，以為王磊是關心他，才勸他別去闖禁區(qū)。原來他們早就勾在了一起，就等著他死在那個鬼地方，好吞掉他的懸賞金，霸占他的女人。
“嗯……你輕,_ _點……”林薇的聲音突然拔高，“你魂淡， 弄-疼我了……”
“疼才記得住啊，記住了，以后你是我的人?！?/p>
床板晃動得更厲害了，“吱呀”聲像在哭。張昊能感覺到床墊在他身下起伏。
憤怒像巖漿一樣在他的血管里翻涌，燒得他渾身發(fā)燙，可身體卻軟_得像灘泥，連動根手指 都做不到。這種無力感比被綠的 羞_恥更讓他絕望，像被剝_光了扔在大街上，任人圍觀嘲笑。
“他……他手是不是動了？”林薇的聲音突然發(fā)緊，床板的晃動停了。
張昊的手指確實在抖。不是因為怕，是因為恨。恨林薇的背叛，恨王磊的無恥，更恨自己的無能。他想嘶吼，想爬起來把這對狗男女撕碎，可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音，像頭被困住的野獸，只能眼睜睜看著獵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動了又怎樣？”王磊嗤笑一聲，“一個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廢物，還能翻天？”
有陰影罩了下來，王磊該是俯身看著他。張昊能聞到他身上的煙味更濃了，還混著林薇的香水味，兩種味道纏在一起，像條毒蛇，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你藏的那東西，”王磊的聲音壓得極低，像在說什么秘密，“交出來，我讓她給你個痛快?！?/p>
那東西？張昊的舌尖突然碰到一塊冰涼的硬物——是【往生鈴】，他從禁區(qū)核心咬出來的禁器，也是他唯一的籌碼。原來他們要的不只是他的命，還有這個。
林薇的臉湊得更近了，張昊的眼縫里，能看見她的瞳孔里映著自己的臉——一張慘白浮腫的臉，像具尸體。
她的嘴唇離他只有幾厘米，唇膏是他送的斬男色，此刻卻像涂了血?！瓣桓?，別犟了，”她的聲音軟得像棉花，“那鈴鐺對死人沒用的，不如給我們，我們還能記得你的好。”
她的手指又伸了過來，這次是直奔他的嘴。指尖的涼意像針，馬上就要刺進他的嘴唇。
就是現(xiàn)在！
張昊猛地收緊牙關，死死咬住了舌下的【往生鈴】。
“叮——”
清脆的鈴聲炸開，像一道驚雷劈在病房里。
林薇的尖叫刺破耳膜。張昊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帶著腥甜，該是血。王磊的嘶吼里充滿了恐懼，床板劇烈晃動，有沉重的東西摔在地上，發(fā)出“噗嗤”一聲悶響，像爛肉落地。
那股甜膩的香水味突然變成了腐臭，濃得像尸臭。張昊聽到“滋滋”的聲響，像肉被燒糊了，還有無數(shù)細碎的“沙沙”聲，像蟲子在爬。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都安靜了。
消毒水的氣味重新涌了上來，蓋過了腐臭。張昊的胸口還在劇烈起伏，牙齒卻依舊死死咬著【往生鈴】，冰冷的金屬硌得牙齦生疼，卻讓他覺得清醒。
他還是睜不開眼，可他知道，那對狗男女已經不在了。可那一聲聲輕吟聲，像刻在了他的腦子里，怎么也揮不去。
被背叛的疼，比禁區(qū)里被觸須咬到的傷，更疼。
床頭的“滴答”聲不知何時響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像在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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