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食堂風云，魚香肉絲的“整改”事件
江念把手機倒扣在茶幾上，屏幕朝下，像是要把剛才那場家庭風暴徹底壓住。他沒再點開視頻，也沒回江桃的群消息，只是坐在沙發(fā)上，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褲縫邊。廚房里林硯正在洗碗，水流聲斷斷續(xù)續(xù)，偶爾夾雜一句“你爸今天晚飯一口沒動”。江念沒應聲，只覺得胸口堵著點什么，不是憤怒，也不是委屈，更像是一句話卡在喉嚨里，想咽咽不下去，想說又不敢說。
第二天中午，食堂人聲鼎沸。他端著餐盤站在隊伍里，前面幾個學生正聊著昨夜軍訓拉練的事，說到一半突然笑場，其中一人還扭頭看了他一眼。江念皺眉，心想這笑點跟我有關系？但沒多想，只低頭盯著自己鞋尖，試圖讓腦子空下來。
輪到他打菜時，窗口大媽手一抖，一勺油汪汪的魚香肉絲落進餐盤。他瞥了眼，胡蘿卜片厚得能當尺子使，邊緣還帶著泥印。他脫口而出：“這胡蘿卜比作業(yè)本還厚?！?/p>
話音剛落，整個打飯區(qū)像是被按了靜音鍵。
前面兩個學生手一抖，餐盤哐當撞在一起。旁邊一排正排隊的男生猛地低頭咳嗽，有人直接把湯勺掉進了湯桶。就連窗口大媽都停了手，鍋鏟懸在半空，眼神直愣愣地盯著他。
江念一愣，立刻意識到——又來了。
他趕緊低頭，假裝專注看菜，心里默念：別看我，我不是那個說話的人，我只是個普通大學生，只想安靜吃頓飯。
可就在這時，食堂后廚的門“砰”地被推開。一個系著白圍裙、手里拎著鍋鏟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出來，直奔他面前。
“你剛才是不是說，胡蘿卜比作業(yè)本厚？”
江念抬頭，對上一雙瞪得發(fā)亮的眼睛。是廚師長。
他腦子一空，心跳快了半拍。上一秒還在后悔昨晚讓父親當眾失態(tài)，這一秒又要被一個鍋鏟指著質問。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心里卻已經翻江倒海：完了完了，這下食堂要拉黑我了，以后連素菜都吃不上。
可就在廚師長眉頭越皺越緊的瞬間，他猛地一咬牙，換上一臉誠懇：“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菜色能上國宴?！?/p>
全場一靜。
緊接著，爆笑如潮水般涌來。有人拍桌，有人捂肚子，連廚師長都愣在原地，鍋鏟都忘了揮。
江念僵著臉，心里卻松了口氣。他不知道這句臨時編的馬屁能不能過關，但至少，沒人再盯著他像看個破壞秩序的瘋子了。
廚師長盯著他看了三秒，忽然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臨進門時還回頭甩了一句：“明天胡蘿卜削薄點，別讓人說咱食堂不講武德?！?/p>
江念端著餐盤坐下，手還在抖。他低頭扒了一口飯，米飯硬得像石子，硌牙。他忍不住又在心里嘀咕：“建議米飯也軟一點，太硬像軍訓口令?！?/p>
話音落，隔壁桌兩個女生突然抬頭對視，噗嗤笑出聲。其中一個還扭頭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這人是不是有預知能力？”
他沒理，吃完就走。
第二天中午，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食堂。
剛走到窗口，就看見魚香肉絲的牌子旁邊貼了張手寫紙條，藍墨水歪歪扭扭寫著：“胡蘿卜削薄版”。
他愣住。
前面一個男生指著紙條笑：“二舅發(fā)話了，食堂連夜整改?！迸赃吶私幼欤骸敖钔扑]菜，閉眼點?！?/p>
江念想解釋，剛張嘴，心里那句“我就是隨口一說……”又不受控地蹦了出來。
聲音一出，整個窗口前的人齊刷刷笑開。打菜大媽一邊給他舀菜一邊笑：“小伙子，今天胡蘿卜削得跟紙一樣，滿意不？”
他只能點頭。
第三天，他再去，米飯果然軟了。阿姨主動問：“小伙子，要軟的吧？領導交代的?！?/p>
他一怔：“誰交代的？”
“還能有誰？”阿姨笑呵呵，“昨兒廣播里不是說了，米飯?zhí)蚕褴娪柨诹?。咱們后勤組開會都提了，說是‘群眾反饋要重視’。”
江念差點把筷子掉進湯里。
他低頭吃飯，心里慢慢浮起點別的滋味。上一次他用那句“我爸站得比我軍訓還板正”掀了父親的尊嚴，這一次，他隨口一句抱怨，竟真讓食堂改了三個月的配菜標準。
他忽然想，這系統(tǒng)……也能干點好事？
晚上回家，江桃在家庭群里發(fā)了張圖：“二舅一句話，食堂改革！”配圖是那張“胡蘿卜削薄版”的手寫紙條，底下還有一行小字：“建議米飯軟一點——來自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同學”。
林硯秒回：“你爸昨天還說食堂菜太硬，今天就變軟了？是你干的？”
江念正喝水，差點嗆住。他打字：“純屬巧合?！?/p>
可手指剛離開鍵盤，心里那句“我就是隨口一說”又自動冒出來，聲音響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吵。
整棟樓都聽見了。
片刻后，林硯回了個語音，語氣難得帶笑：“你爸剛才在陽臺站了半天，說了一句‘至少你沒說我站不直’?！?/p>
江念一愣，水杯停在嘴邊。
他抬頭看陽臺方向，燈沒開，窗簾半掩。江鐵山果然站在那兒，背影筆直，像一根釘進夜色里的樁。
他低頭，手指在手機上敲了敲，沒發(fā)出去，只在心里默默說：“爸，下次我夸你，挑你不在的時候。”
話音落，整棟樓的燈，忽然齊刷刷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