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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皇族村長 今日事 128664 字 2025-08-28 18: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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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城殘雪映朱門,繡坊笙歌掩泣痕。

暗定旗圖謀活路,風云際會待明昏

寒風裹挾著雪粒撲在臉上,趙小云攥著虎子的胳膊,恨不得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的皮肉。眼前的街道像被撕開的傷口,衣衫襤褸的流民蜷在墻角,有人捧著破碗機械地磕頭,有人抱著僵硬的孩童無聲流淚。幾個赤足的少年在雪地里追逐滾落的饅頭,凍裂的腳掌踩出帶血的腳印,那場景刺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這怎么可能......"趙小云聲音發(fā)顫,喉嚨像被棉花堵住。記憶里電影里的災(zāi)荒畫面遠不及眼前真實,那些在現(xiàn)代社會理所當然的溫飽,此刻竟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想起自己倒掉的隔夜飯菜,想起商場里隨手丟棄的試吃品,愧疚感如潮水般涌來。

虎子喉結(jié)滾動,半晌才憋出一句:"電視里演的都是假的..電視里演不出窮人的饑餓...."他蹲下身想幫孩子撿起凍硬的餅,卻被對方警惕地躲開。粗糙的手掌懸在半空,這個向來硬漢的男人眼眶泛紅,"我們那里的孩子.....要是放這兒....只怕活不了三天.."他說不下去了,轉(zhuǎn)身抹了把臉。

兩人站在呼嘯的寒風中,世界觀被徹底擊碎。那些課本里的詩句、紀錄片里的鏡頭,都不及此刻親眼所見的萬分之一。趙小云突然覺得自己的認知是如此蒼白如此荒謬,在這樣的人間煉獄里,所謂的"大業(yè)"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碎雪撲在趙小云猩紅的斗篷上,轉(zhuǎn)眼化作深色水痕。她在街角蜷縮的人群前駐足——三個孩子擠在破棉被下,最年幼的女童發(fā)著高熱,通紅的臉頰貼著同樣枯槁的婦人。男人膝頭放著豁口的陶碗,空洞的眼神望著灰沉的天空,連寒風掀翻碗里的雪粒都渾然不覺。

"這位大哥。"趙小云半彎著腰,與男人保持一步距離,狐皮斗篷掃過結(jié)冰的石板,"在這討飯也是朝不保夕,我給你們指條明路。"

男人遲緩地轉(zhuǎn)動眼珠,喉結(jié)艱難滾動:"小姐請說。"他的聲音像風箱漏出的氣,聽不出絲毫驚喜。這種麻木刺痛了趙小云,現(xiàn)代社會里人們?yōu)閾尩阶詈笠粋€面包歡呼,而這里連"活路"都喚不醒生的渴望。

"可聽說過黑龍寨?"趙小云壓低聲音,瞥見孩子母親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男人卻苦笑搖頭,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霜:"早聽說過??晌覀兺霞?guī)Э?,山寨怎會收留?我總不?....."他哽住的話語里,藏著無數(shù)次被拒絕的絕望。

"老小都能帶走。"趙小云解下頸間圍巾裹住瑟瑟發(fā)抖的孩子,"若只救你一人,倒成了作孽。"她話音未落,男人突然"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結(jié)滿薄冰的石板上,驚起一片細碎的雪沫。

"小人叫丁毅蘭!"他聲音發(fā)顫,睫毛上凝著的冰碴隨著哽咽簌簌掉落,"若能活下去,丁某這條命就是小姐的!"

趙小云微微俯身,目光掃過男人皸裂的嘴唇和結(jié)滿凍瘡的面龐,語氣鄭重:"丁大哥,你可以問問還有誰愿意去的可以一起,山寨里糧食不多,你可別給我全弄些老小過去。山寨里是要人,但更要能干活的壯勞力。拖家?guī)Э跊]問題,可別盡是老弱病殘,我對山寨不好交代。"男人連連點頭,沙啞著嗓子應(yīng)道:"小人明白。山寨里飯也不會白吃,能救孩子命就好。我定會盡量聯(lián)絡(luò)些能扛活的漢子,不會讓小姐難做。"

趙小云直起身子,將半袋干糧輕輕放在婦人膝頭,看著丁毅蘭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向同伴比劃。寒風卷起他襤褸的衣袖,掃落積雪,在寒夜里劃出一道微弱卻堅定的希望。

寒風灌進破屋的墻縫,五名漢子圍坐在發(fā)霉的草席上,破襖下隱約露出的皮膚竟透著異常的白皙。

"隊長,黑龍寨的消息怕是假不了。"瘦高個攥著開裂的陶碗,喉結(jié)上下滾動,"咱們在城里晃蕩一月,連餿粥都搶不到,再等下去得把腸子餓穿!"

"當土匪名聲雖然難聽,可總比凍死強。"絡(luò)腮胡漢子扯了扯磨破的褲腳,"不管以后怎么樣,先得保住這條命再說!"其余三人紛紛點頭,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被稱作隊長的男人盯著墻角結(jié)冰的水洼,良久才開口:"都想清楚了?進了山寨可沒回頭路。"

"想清楚了!"眾人異口同聲。

隊長摸了摸腰間的匕首:"把身上的布衫都撕爛些,別讓人瞧出咱們的來歷。"他指了指墻角疊放的灰布軍服,"留兩件改裹腿,剩下的塞草堆里——這年月,體面能值幾個饅頭?"話音未落,破窗外又傳來流民的哀嚎,驚得眾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先去錦繡坊。把寨旗的日子敲定下來,咱們就回寨子。這世道變數(shù)太大,得趕緊回去從長計議。"虎子握緊腰間長刀,刀刃在雪光下泛著冷意,他目光掃過空蕩蕩的長街,曾經(jīng)熱鬧的商鋪如今半數(shù)掛著"歇業(yè)"的木牌,就連往日人聲鼎沸的茶館也緊閉門窗,唯有墻角凍僵的野狗尸體,昭示著這座城池的蕭索。

向流民打聽繡坊位置時,換來的卻是警惕閃躲的目光。直到趙小云掏出半塊硬面饃,那個抱著嬰孩、眼神渾濁的婦人手指才微微顫抖著指向西街:"轉(zhuǎn)角掛著金鳳凰旗的便是......可莫要說是我指的路。"婦人將孩子往懷里又緊了緊,佝僂著背消失在巷口,仿佛生怕這微薄的善意會給她招來災(zāi)禍。

遠遠望見繡坊朱漆大門時,趙小云的腳步驟然僵住。門前臺階上橫七豎八躺著流民,其中一人的手指還死死摳著門檻,凍僵的面容仍保持著祈求的神情。寒風掀起那人破碎的衣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上面布滿凍瘡潰爛的痕跡。

"別看了。等寨旗定好了,咱們多招些人回去,少吃兩口飯,也得多救活幾條命。"虎子沙啞的聲音里帶著不忍,寬厚的手掌迅速擋住她的視線。趙小云喉頭發(fā)緊,目光越過他的肩膀,仍能看見臺階上那只凍僵的手——指縫里還嵌著半塊發(fā)黑的餅渣。虎子默默解下腰間酒葫蘆遞過去,金屬瓶身早已凍得冰涼,可這是此刻唯一能慰藉人心的溫度。

繡坊的銅鈴叮咚作響,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墨玉嬌捏著湘妃竹帕款步而出,月白織金襦裙與門外的慘狀形成刺眼對比。"這位客官,這位小姐可是要做什么東西,"她掃了眼兩人身后,眼角眉梢盡是嫌惡,"方才那幾個小叫花子,沒再纏著你們吧?"

趙小云強壓下心頭翻涌的怒意,指尖撫過廳內(nèi)陳列的精美繡品:"貴老板見多識廣,可知這永安城,還有多少流民?"

墨玉嬌用銀針挑起茶沫,輕笑出聲:"多到數(shù)不清。前日城西亂葬崗又添了新墳,怕是比繡坊的絲線還密。"她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孩童尖銳的哭嚎,,卻被虎子暗暗拉住手腕緊接著是伙計粗暴的推搡聲。趙小云猛地起身。

"先談?wù)隆?虎子將圖紙推過案幾,圖紙上黑龍寨的虎頭圖騰猙獰可怖,"我們要做幾樣東西,要趕在三日內(nèi)完工,尺寸、繡線都按這上面來。價錢隨你開。"墨玉嬌的目光掃過圖紙,金護甲無意識地叩擊桌面,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在寂靜的廳內(nèi)如同命運的鼓點。

虎子將圖紙重重推過檀木桌面,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墨玉嬌垂眸盯著圖紙邊緣卷起的毛邊,金護甲輕叩桌面的節(jié)奏陡然加快,半晌未發(fā)一言。繡坊內(nèi)的氣氛瞬間凝固,唯有廊外風雪撲打窗欞的聲音愈發(fā)急促。

"貴老板,莫不是不敢接我們的生意?"趙小云指尖摩挲著狐皮袖口,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卻暗藏鋒芒。她余光瞥見門外流民瑟縮的身影,突然覺得這滿屋錦繡都透著刺目。

墨玉嬌掩唇輕笑,銀質(zhì)護甲碰撞出清脆聲響:"小姐說笑了。這荒天末日的,能混口飯吃都是福氣,哪有推拒生意的道理?"她指尖劃過圖紙,眼波流轉(zhuǎn)間盡是算計,"莫說幾面寨旗,便是皇帝的五龍旗,只要出得起價錢,我錦繡坊也敢接。"話音陡然壓低,繡房里的檀香混著她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只是丑話說在前頭,出了這扇門,我們可從未見過二位——您二位應(yīng)當明白其中道理。"趙小云目光如霜,直直盯著墨玉嬌精心描繪的眉眼:"寨旗我們?nèi)蘸笕。€望不要失約。"她頓了頓,手不經(jīng)意間按上腰間火銃,寒聲道,"你既然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也希望你不要有別的心思。"話音未落,她已轉(zhuǎn)身大步邁向朱漆大門,狐皮斗篷掃過案幾,帶落幾片繡樣殘紙。

虎子緊跟其后,靴底踏碎滿地積雪。就在兩人即將跨出門檻時,墨玉嬌清脆的嗓音突然刺破寒風:"我是這錦繡坊的老板,墨玉嬌!"

趙小云身形頓住,片刻后緩緩回頭。廊下冰棱垂落,在她猩紅斗篷上濺起細碎冰晶:"黑龍寨,趙小云。"四個字擲地有聲,與遠處傳來的流民哀嚎混在一起,在風雪中激蕩出凜冽的回響。

趙小云望著紛飛的大雪,流民的哀號聲穿透雕花窗欞,與繡坊內(nèi)的檀香、繡娘的銀針聲格格不入。她知道,這面即將繡成的寨旗不僅是黑龍寨的象征,更承載著無數(shù)流民活下去的希望。而她和虎子要做的,遠不止是帶走一面旗幟——在這個亂世,每一個決定,都關(guān)乎著無數(shù)人的生死。


更新時間:2025-08-28 18:1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