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念詩風波”之后,我們之間又陷入了一種冷戰(zhàn)般的尷尬。
沈聿舟不再讓我進書房,晚上也重新睡回了那個小小的沙發(fā)上,用沉默和疏離,筑起了一道高墻。
我沒有再強行去撞那堵墻。
我知道,用力過猛,只會適得其反。
我開始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逛街、購物、做spa,把豪門貴婦的奢靡生活發(fā)揮到了極致。
沈家的下人們,見沈聿舟對我態(tài)度冷淡,也漸漸故態(tài)復萌,對我開始有些陽奉陰違。
沈漫漫更是抓住了機會,天天在我面前上演兄妹情深,話里話外都在暗示我,我這個沈太太的位置,坐不了多久。
我一概不理。
我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讓我繞過高墻,直擊他內心的機會。
這天,我正在花園里喝下午茶,福伯端著一盤新剪的玫瑰走了過來。
他將一枝開得最艷的紅玫瑰插在了我桌上的花瓶里。
“太太,”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了,“先生他……其實不是在生您的氣?!?/p>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沒說話,示意他繼續(xù)。
福伯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什么秘密。
“先生只是……不喜歡別人對他太好。尤其是……像您那樣,對他好?!?/p>
這話說的,跟繞口令似的。
“為什么?”我問。
福<blockquote>pstyle="margin-left: 20px;">“因為老先生和老夫人,當年就是對他太好了。”福伯的眼圈有些泛紅,“他們走的那天,是個雷雨夜。老先生親自開車,說是要帶先生去山頂看流星雨,因為先生那幾天學習壓力大,他們想讓他放松一下?!?/p>
“老夫人給先生念了詩,就是……就是您念的那一首,‘生如夏花’……那是老夫人最喜歡的詩?!?/p>
“后來……車開到盤山路上,就出事了。剎車失靈,連人帶車,都掉下了懸崖?!保?blockquote>福伯的聲音,哽咽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原來是這樣……
原來,“生如夏 har”這句詩,不是治愈他的良藥,而是將他拖入地獄的魔咒。
原來,父母極致的愛和溫柔,與那場慘烈的死亡,構成了他生命中最深刻、最血腥的悖論。
溫柔,即是危險。
愛,即是失去。
我終于明白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猜忌和抗拒。
也終于明白了,他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島。
他不是暴君,他只是一只在雷雨夜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整個世界崩塌,卻無能為力的、渾身濕透了的小狗。
“那場事故,只有先生一個人活了下來。”福伯擦了擦眼角,“從那以后,先生就再也沒過過生日,也再沒讓任何人……給他念過詩?!?/p>
我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原以為,我是在攻略一個瘋批。
到頭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只是在企圖溫暖一塊,用一百層冰封起來的、滾燙的心。
“福伯,”我放下茶杯,聲音有些沙啞,“謝謝你告訴我這些?!?/p>
他朝我躬了躬身:“先生他……很苦。我只是希望,太太您能……別放棄他?!?/p>
我沒再說話。
只是起身,回到了別墅。
我徑直走到沈聿舟的書房門口,這一次,我沒有敲門。
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他正坐在桌后,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是我,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眼神冰冷。
“出去?!彼f。
我沒聽他的。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在他充滿防備和不解的注視下,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他。
隔著冰冷的辦公桌,我將頭,靠在了他僵硬的肩膀上。
他的身體,在一瞬間繃得像一塊石頭。
“沈聿舟,”我在他耳邊,用很輕、很輕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
“以后,我來當你的安全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