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后巷的排風口鉆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我顧不上滿身的灰塵，拉著蘇九，一頭扎進了縱橫交錯的城中村小巷里。這里是監(jiān)控的死角，也是城市里最容易藏身的地方。
“喂，我說你能不能……稍微注意點男女授受不親？”蘇九甩開我的手，不滿地整理著自己那條已經(jīng)變得灰撲撲的連衣裙。
我沒理她，腦子里在飛速地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我們不能用任何交通工具，不能用手機，不能住酒店。我們就像兩個憑空消失的人，必須切斷與過去世界的一切聯(lián)系。
“你說的鎮(zhèn)妖司，他們到底是什么人？”我一邊在黑暗中穿行，一邊壓低聲音問道。
“一群瘋子?！碧K九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厭惡，“一群打著‘維護人妖平衡’的旗號，到處濫殺無辜的劊子手。他們有現(xiàn)代的科技，也有古代傳下來的獵妖術，很麻煩?！?/p>
正說著，我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見遠處一棟高樓的樓頂，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紅光。
是狙擊鏡的反光！
“趴下！”我怒吼一聲，猛地將蘇九撲倒在地。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發(fā)帶著詭異藍色電光的子彈，擦著我的頭皮飛了過去，無聲無息地打在我們剛才站立位置后面的一堵墻上。那面堅硬的磚墻，瞬間被腐蝕出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邊緣還滋滋地冒著黑煙。
這不是普通的子彈！
“被發(fā)現(xiàn)了！”蘇九的臉色也變了，“是鎮(zhèn)妖司的‘破魔彈’，上面淬了黑狗血和朱砂，專門克制我們妖力的！”
我心中一片冰冷。他們是怎么找到我們的？蘇九不是說我的“混沌命格”能屏蔽天機嗎？
“你的命格只能屏蔽術法追蹤，但屏蔽不了這個?！碧K-九指了指巷子口的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他們在全市的‘天網(wǎng)’系統(tǒng)里，植入了妖氣識別模塊。只要我們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范圍，就會立刻被鎖定。”
現(xiàn)代科技，加上古代術法。這幫人，簡直無孔不入。
“這邊！”我當機立斷，拉起她鉆進了旁邊一棟廢棄的拆遷樓里。
更多的破魔彈追著我們的屁股射了進來，將樓道里的墻壁打得千瘡百孔。我們一口氣沖上頂樓，天臺的門被鎖死了。
我們被堵住了。
“怎么辦？”蘇九看向我，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慌亂。在絕對的科技火力面前，她那身通天的妖力，似乎也施展不開。
我冷靜地觀察著四周。天臺上堆滿了建筑垃圾，對面幾十米外，是另一棟樓。而樓下，已經(jīng)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你會飛嗎？”我突然問道。
“我又不是鳥！”蘇九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但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你瘋了？這么遠的距離，你想跳過去？”
“沒時間解釋了！”我從地上抄起一卷廢棄的消防水帶，將一頭死死地綁在天臺的水泥墩上，另一頭，奮力扔向?qū)γ鏄琼數(shù)谋芾揍槨?/p>
水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掛在了避雷針上。
“抓緊了！”我沖她喊道。
就在這時，通往天臺的鐵門，被一腳踹開。幾個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戴著夜視儀的鎮(zhèn)妖司成員沖了進來，他們手里的武器，造型奇特，槍口閃爍著危險的藍色電光。
為首的那個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像鷹一樣銳利。他看到我們，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
“狐妖，人犯，你們無路可逃了。”
“跳！”我沒有絲毫猶豫，抱住蘇九，縱身從天臺邊緣跳了下去，雙手死死地抓住了那根繃緊的消防水帶。
我們在幾十米的高空中，像鐘擺一樣，飛速地蕩向?qū)γ婺菞潣?。風在耳邊呼嘯，失重的感覺讓蘇九發(fā)出一聲尖叫，下意識地抱緊了我。
身后，是鎮(zhèn)妖-司成員憤怒的射擊聲。無數(shù)道藍色電光在我們身邊擦過，有幾發(fā)甚至打在了水帶上，濺起一片火花。
“砰！”
我們狠狠地撞在了對面大樓的外墻上。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但求生的本能讓我死死地抓住墻體的凸起，然后奮力地將蘇-九推上了天臺。
“快走！”我吼道。
就在我準備跟著爬上去的時候，腳下的水帶，突然傳來“啪”的一聲脆響。它被破魔彈打斷了！
我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向著幾十米下方的、黑暗的巷子墜落下去。
完了。我心里閃過這個念頭。
就在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一只冰涼的手，閃電般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是蘇九。
她單手扒住天臺的邊緣，另一只手，將一百五十多斤的我，硬生生地吊在了半空中。她那纖細的手臂，此刻卻爆發(fā)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抓緊了，笨蛋警察！”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顫抖。
我看著她那張在夜色中顯得有些蒼白的臉，和那雙前所未有的、寫滿了緊張的眼睛，心里，突然涌起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
這個怪物，她救了我。
我們最終還是逃掉了。
蘇九把我從鬼門關拉上來之后，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我們躲在對面那棟樓的樓頂水箱后面，聽著鎮(zhèn)妖司的人在下面搜索、叫罵，然后漸漸遠去。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我們才敢從藏身處出來。蘇九的臉色很差，蒼白得像一張紙，連站都有些站不穩(wěn)。我這才知道，妖力并非無窮無盡，尤其是在不動用本體的情況下，每一次施展，對她來說都是巨大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