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拍戲，整個劇組都察覺到了變化。
賀景琛不再對我吹毛求疵。當我的表演不夠“像”林微時，他只是微微皺眉，卻不再出聲糾正。休息時，他依然叫我到身邊，但不再談?wù)摿治?，而是問我對角色的理解?/p>
“你覺得林晚為什么會原諒男主角？”他翻著劇本，狀似隨意地問。
我謹慎地回答：“因為她看到了他的改變吧?！?/p>
“不是因為愛嗎？”他抬眼看向我。
“愛是基礎(chǔ)，”我組織著語言，“但光是愛不夠。需要看到對方真正的改變，而不是口頭承諾?！?/p>
他若有所思地點頭，忽然問：“那你呢？你會原諒一個曾經(jīng)把你當替身的人嗎？”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這是在說戲，還是在暗示什么？
“看情況，”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如果那個人真的醒悟了，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后來是真的喜歡我本人，而不是因為像誰?！蔽艺f完就后悔了，這話太有指向性。
賀景琛久久地看著我，直到對講機里傳來導(dǎo)演叫準備的聲音。
那天下午的戲很順利。我和賀景琛的配合越發(fā)默契，連導(dǎo)演都驚訝于我們的化學(xué)反應(yīng)。
“太好了！”導(dǎo)演拍著手走過來，“特別是賀老師看舒梨的眼神，那種從悔恨到重新愛上的轉(zhuǎn)變，非常真實！”
賀景琛沒有回應(yīng)導(dǎo)演的夸獎，只是淡淡地說：“舒梨進步很快?！?/p>
一句簡單的肯定，卻讓我心跳加速。這是進組以來，他第一次純粹地表揚我，而不是那個我像的人。
收工時，他遞給我一個紙袋：“給你的。”
我疑惑地打開，里面是一件柔軟的羊絨披肩，正是我前幾天隨口說喜歡但沒舍得買的那款。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我試圖推辭。
“夜戲會用得上?！彼驍辔?，語氣不容拒絕，“明天拍山頂日出那場，凌晨三點出發(fā)?！?/p>
我抱著紙袋，心里五味雜陳。這份體貼是為了舒梨，還是因為我是個好用的“替身”？
回到酒店，我意外地接到了林微的電話。我不知道她從哪里弄到我的號碼。
“舒小姐是嗎？”她的聲音甜美卻帶著鋒芒，“聽說你現(xiàn)在和景琛合作得很愉快。”
我緊張地握緊手機：“林小姐您好，只是正常工作合作?！?/p>
“景琛是個懷舊的人，”她輕笑一聲，“總是對過去的人和事放不下。希望你不要誤會他的關(guān)照。”
話中的暗示再明顯不過。我不過是賀景琛懷念舊情的工具。
“謝謝提醒，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蔽冶M量保持禮貌。
“那就好?！彼恼Z氣緩和了些，“我下個月回國，景琛沒告訴你嗎？”
我的心沉了下去。原來他們一直有聯(lián)系。
掛斷電話后，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確實，眉眼間與林微有幾分相似，但細看又截然不同。她是明艷張揚的玫瑰，我是默默無聞的小雛菊。
那晚，我做了個決定。
第二天凌晨，山頂寒風凜冽。我裹著賀景琛送的披肩，還是凍得發(fā)抖。
這場戲是男女主角和解后一起看日出，需要表現(xiàn)出心照不宣的曖昧。
賀景琛到來時，臉色不太好看。后來我才知道，他昨晚和林微通了很長時間電話。
“開始吧?！彼Z氣冷淡，又變回了那個疏離的影帝。
日出時刻，金光灑滿山巒。按照劇本，我應(yīng)該慢慢靠在他肩上。
但當我靠近時，他身體明顯僵硬了。
“卡！”導(dǎo)演喊道，“賀老師，表情太僵硬了，要溫柔一點！”
重來一次，依然如此。
第三次，當我又一次靠向他時，他忽然低聲說：“別用這個香水?！?/p>
我愣住了。這是我特意換的香水，因為聽說林微喜歡這個牌子。
“為什么？”我下意識問。
“太濃了，”他皺眉，“不適合你?！?/p>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打醒了我。我一直在努力模仿林微，卻忘了自己根本不適合那些。
第四次拍攝，我洗掉了香水，做回自己。
當陽光再次灑落，我輕輕靠向賀景琛的肩膀。這一次，他沒有僵硬，反而微微調(diào)整姿勢，讓我靠得更舒服。
“你知道嗎？”他忽然即興加了臺詞，“今天的你，特別不一樣?！?/p>
我抬頭看他，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正專注地看著我，眼神溫柔。
“哪里不一樣？”我順著戲接下去。
“更真實?！彼p聲說，手指輕輕拂過我的發(fā)梢，“更像你自己?！?/p>
那一刻，我分不清是戲還是真情。他的眼神太專注，太溫柔，讓我不由自主沉溺。
導(dǎo)演沒有喊卡，任由鏡頭繼續(xù)。
“如果我從來都不像她，”我冒險加詞，心跳如鼓，“你還會這樣看著我嗎？”
賀景琛愣住了。這不是劇本里的臺詞，甚至觸碰了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禁區(qū)。
全場寂靜，所有人都屏息等待他的反應(yīng)。
幾秒鐘后，他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只有我能聽見：“或許我會更早地看著你?！?/p>
“卡！”導(dǎo)演激動地大喊，“太精彩了！這段即興表演絕了！感情層層遞進，非常真實！”
賀景琛立刻放開我，表情恢復(fù)平靜，仿佛剛才那個溫柔告白的人只是我的幻覺。
但下山時，他刻意走在我身邊，低聲說：“剛才的臺詞...”
“我知道是演戲?！蔽壹泵釉挘侣牭搅钊耸慕忉?。
他沉默片刻，最終只是說：“你很有天賦?！?/p>
拍攝進行到中途，突然下起小雨。工作人員急忙搭起遮雨棚。
賀景琛的妝發(fā)師不在身邊，我下意識舉起劇本替他擋雨。這個動作完全出于本能，沒有任何算計。
他愣了一下，然后輕輕握住我舉著劇本的手腕。
“不用，”他的聲音異常柔和，“一起去棚里吧?！?/p>
雨棚很小，我們擠在一起，胳膊貼著胳膊。我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聽到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
“冷嗎？”他忽然問。
我搖搖頭，實際上緊張得手心冒汗。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我肩上。外套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香水味。
“賀老師，這樣您會感冒的。”我急忙要脫下來。
“別動?！彼醋∥业氖郑讣獾臏囟茸屛翌澙?，“我身體比你好?！?/p>
我們靠得那么近，近得我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雨水敲打著棚頂，像是心跳的節(jié)奏。
“舒梨，”他忽然低聲問，“你為什么進演藝圈？”
這個問題出乎意料。我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因為他是我的偶像，因為我暗戀他五年。
最終我說了部分實話：“因為喜歡表演。”
他輕笑一聲，似乎看穿了我的隱瞞：“那你呢？你喜歡什么樣的...”
話沒說完，助理跑過來通知雨小了，可以繼續(xù)拍攝。
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那天的戲拍得很順利。但我心不在焉，一直在回想雨棚中的對話。他到底想問什么？喜歡什么樣的角色？還是喜歡什么樣的人？
收工時，賀景琛被一群粉絲圍住要簽名。我悄悄從旁邊溜走，卻聽到他在身后叫我。
“舒梨，等一下。”
在眾目睽睽下，他走向我，遞過來一個保溫杯：“姜茶，驅(qū)寒的?！?/p>
粉絲們發(fā)出羨慕的驚呼，閃光燈此起彼伏。我知道明天娛樂版又會有什么新聞了。
“謝謝?！蔽医舆^保溫杯，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一陣電流般的觸感竄過全身。
他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回到粉絲中間。
那天晚上，我看著手機里被粉絲拍到的照片——他遞給我保溫杯時，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
評論區(qū)已經(jīng)炸開鍋：“賀影帝是不是戀愛了？”“這個新人什么來頭？”“眼神好有愛！”
我正翻著評論，收到了一條微信好友申請。頭像是一個星空照片，昵稱只有一個“琛”字。
心跳加速，我通過申請。
對方很快發(fā)來消息：“姜茶喝了嗎？”
是他。
“正在喝。”我回復(fù)，實際上保溫杯還完好地放在桌上。
“明天沒有你的戲份，有什么安排？”他問得自然，仿佛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
“在家看劇本吧?！?/p>
“要不要來對戲？我明天也沒行程。”
我盯著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賀景琛邀請我去對戲？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彼职l(fā)來一條。
“方便！”我趕緊回復(fù)，生怕他撤回邀請，“在哪里？”
“我家?！?/p>
簡單的兩個字，讓我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賀景琛的家？那個狗仔千方百計想窺探的私人領(lǐng)域？
“只是對戲。”他又補充道，像是怕我誤會。
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經(jīng)開始改變了。無論是戲還是現(xiàn)實，我和賀景琛之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再是最初那個簡單的“替身”游戲。
而在我不知道的另一個手機屏幕上，賀景琛正看著和林微的聊天界面。那里有林微發(fā)來的最后一條消息：“我訂了下月16號的機票，到時候見？”
他手指懸在鍵盤上良久，最終退出了聊天界面，點開了我的頭像。
“明天見?！彼l(fā)出這條消息，然后放下了手機。
窗外，月色如水。有些事情正在悄然改變，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總是在無人注意時悄然移動位置。
但命運的軌跡，真的會如此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