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君承走后的第一個夜晚,我失眠了。
這間雙人床上,屬于他的那一半空了出來,冷冰冰的。
我習慣性地往旁邊伸手,卻只摸到一片冰涼的床單。
心也跟著空了一大塊。
我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腦子里亂成一鍋粥。
他說的話,他收拾行李的背影,關(guān)門的聲音,一遍遍地在我腦海里回放。
“分開試試。”
“找點新鮮感?!?/p>
這些話就像魔咒,死死地纏著我。
我真的不明白,七年的感情,怎么就走到了需要用“分開”來尋找“新鮮感”的地步?
是我們哪里出了問題?
還是只有他一個人覺得出了問題?
我翻來覆去,怎么也想不通。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刺眼的陽光叫醒的。
我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坐起來,看著空蕩蕩的另一半床鋪,心臟又是一陣抽痛。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我習慣了每天早上在他懷里醒來,習慣了為他準備早餐,習慣了送他出門上班時那個敷衍的擁抱。
現(xiàn)在,這一切都沒了。
我赤著腳下床,走進洗手間。鏡子里的女人,臉色憔悴,頭發(fā)凌亂,眼睛腫得像核桃。
我被自己這副鬼樣子嚇了一跳。
洗漱臺上,他的牙刷、剃須刀還好好地放在那里。
我盯著那支藍色的牙刷看了很久,心里涌上一股沖動,想把它扔進垃圾桶。
可我的手抬了半天,還是放下了。
我告訴自己,我們只是“分開試試”,不是分手。
也許過段時間,他就會回來。
這個念頭,像一根救命稻草,讓我心里好受了一點。
我打起精神,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
我得去上班。
生活還要繼續(xù),不能因為一個男人的暫時離開,就亂了套。
可當我打開冰箱,準備做早餐時,我又愣住了。
冰箱里塞得滿滿當當,有他愛吃的火腿,有他喜歡喝的牛奶。
還有我昨天剛買的、準備周末給他做芝士焗飯的馬蘇里拉奶酪。
這些東西,現(xiàn)在都成了刺眼的存在。
我沒了胃口,胡亂拿了片吐司塞進嘴里,干巴巴地咽下去,然后抓起包,逃一樣地離開了這個家。
這個曾經(jīng)讓我覺得溫暖和安心的家,現(xiàn)在卻像一個巨大的牢籠,處處都是他的影子,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到了公司,我努力想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可腦子卻不聽使喚。
同事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新來的實習生有多帥,哪個品牌的口紅又出了新色號。
這些我平時也會參與的話題,今天卻一句也聽不進去。
我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惜蕓,你今天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沒睡好嗎?”鄰座的同事小雅關(guān)切地問。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嗯,昨天有點失眠。”
“是不是跟你家鄭先生吵架啦?”小雅是個八卦精,眨巴著眼睛追問。
我的心一緊,連忙搖頭,“沒有,就是工作有點累?!?/p>
我不想把我和鄭君承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這太丟人了。說出去,別人會怎么看我?
是被談了七年的男朋友嫌棄無趣的女人嗎?
我光是想想,就覺得無地自容。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
做報表的時候,好幾次輸錯了數(shù)據(jù)。
給客戶打電話的時候,差點叫錯對方的名字。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卻不想回家。
那個空蕩蕩的家,對我來說,比加班還可怕。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看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奔向自己的歸宿。
而我的歸宿,卻突然不見了。
不知不
覺,我走到了一家我們以前常來的餐廳。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還是那個熟悉的位置,靠窗的卡座。
我記得有一次,我們在這里吃飯,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他脫下外套,把我裹住,一路跑回了家。那時的他,是那么的溫暖。
服務員遞上菜單,我下意識地就想點他愛吃的黑椒牛柳和松仁玉米。
“小姐,您一個人嗎?”服務員的問話,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
我看著對面空著的座位,心里一陣酸澀。
“嗯,一個人?!?/p>
我胡亂點了個套餐,食不知味地吃著。
周圍都是情侶,他們笑著,聊著,甜蜜得刺眼。
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在偷窺別人的幸福。
我匆匆吃完,付了錢,落荒而逃。
回到家,天已經(jīng)全黑了。
我沒有開燈,摸黑走到沙發(fā)上坐下。
黑暗能給人安全感,也能放大人的孤獨。
我就那么靜靜地坐著,任由黑暗和寂靜將我吞沒。
手機一直很安靜。
鄭君承沒有給我發(fā)一條信息,也沒有打一個電話。
他好像真的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忍不住,還是拿起了手機。
我翻看著我們的聊天記錄,最后一條,還是昨天早上我提醒他帶傘。
我點開他的朋友圈。
最新的動態(tài),是三天前轉(zhuǎn)發(fā)的一條公司新聞。
一切如常。
就好像,他的生活里,有沒有我,都一樣。
我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
我開始懷疑,他說的“分開試試”,到底是不是一個體面的借口?
他是不是早就想分手了,只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我開始瘋狂地回憶我們最近的相處。
他是不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晚歸了?
他是不是很久沒有主動抱過我了?
他是不是對我越來越不耐煩了?
那些我曾經(jīng)忽略的細節(jié),此刻都變得清晰無比。
原來,我們的感情,早就出現(xiàn)了裂痕。
只是我一直沉浸在自我感動的安穩(wěn)里,自欺欺人。
夜越來越深。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雙腿都麻了,才站起來。
我走進臥室,打開了衣柜。
他的那一半,空蕩蕩的,像個巨大的傷口。
我伸出手,撫摸著那些掛著我衣服的衣架。
眼淚,又一次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我真的好想他。
哪怕他只是嫌我無趣,哪怕他只是想尋找新鮮感。
我也好想他。
我拿起手機,鬼使神差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就傳來了我最好的朋友,李藝琦的聲音。
“喂?蕓蕓?這么晚了,怎么了?”
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偽裝和堅強,瞬間崩塌。
“琦琦……”我一開口,就泣不成聲,“他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