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他走了?去哪兒了?出差了?”電話那頭的李藝琦顯然沒反應過來。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狼狽。
“他說……他說我們的生活太沒驚喜了,想分開一段時間,找找新鮮感?!?/p>
我把鄭君承的原話,艱難地復述了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鐘。
這十秒鐘里,我都能想象到李藝琦在電話那頭翻白眼的樣子。
“新鮮感?”李藝琦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不屑。
“藍惜蕓,你今年幾歲了?三歲嗎?這種鬼話你也信?”
“我……”我一時語塞。
“我問你,新鮮感是什么?
是早上起來牙膏給你擠好了,還是晚上回家有熱飯熱菜?
是你生病了他背你去醫(yī)院,還是你加班他來接你回家?
這些你們過去七年不都經歷過嗎?
現(xiàn)在他跟你說要找新鮮感?
他當自己是什么?
需要定期保鮮的生菜嗎?”
李藝琦的嘴,像一挺機關槍,突突地往外掃射,每一個字都打在我心上。
雖然難聽,但卻莫名地讓我混亂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他不是這個意思,他說我們感情到了瓶頸期,想用這種方式積極解決……”
我還想替鄭君承辯解,聲音卻越來越小。
因為連我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出來,毫無底氣。
“狗屁的瓶頸期!男人說的瓶頸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為外面有了新風景!”李藝琦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你給我仔細想想,他最近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比如突然開始注意形象了?手機不離手了?
加班變多了?或者突然送你一些莫名其妙的禮物,來掩飾心虛?”
李藝琦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記憶的閘門。
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
好像是……從上個月開始。
他突然買了好幾件新衣服,都是我以前沒見他穿過的潮牌款式。
我當時還笑他一把年紀了還學小年輕,他只說是客戶要求,要顯得有活力。
他的手機,確實是看得越來越緊了。
以前他的手機總是隨手扔在沙發(fā)上,我隨時可以拿來看。
但最近,他連洗澡都要把手機帶進浴室。
我問他,他說要聽歌。
還有加班。他這個月加班的次數(shù),比過去半年都多。
每次我打電話問他,他都說在開會,或者在陪客戶。
至于禮物……
我想起來了。上個星期,他突然給我買了一條項鏈。
不是什么大牌,但款式很年輕,有點花里胡哨的,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風格。
我當時還挺開心的,以為他終于開了竅,懂得浪漫了。
現(xiàn)在想來……那更像是一種……補償?或者說,是封口費?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
“想起來了?”李藝琦聽我半天沒說話,追問道。
“琦琦……”我的聲音都在發(fā)顫,“他上周給我買了條項鏈,很奇怪的款式。
還有,他最近老說加班,手機也……看得特別緊?!?/p>
“呵,齊活了?!崩钏囩湫σ宦?,“加班是幌子,手機里有鬼,送禮物是心虛。
藍惜蕓,我敢用我下半年的工資跟你打賭,鄭君承外面百分之百有人了。”
“不可能……”我下意識地反駁,可聲音卻虛弱得像蚊子叫。
我和鄭君承在一起七年了。
從一無所有的窮學生,到今天在這個城市里有房有車。
我們一起吃過泡面,一起擠過地下室。
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樣。
他不是那種會出軌的人。
他只是……覺得累了,倦了。
對,一定是這樣。
“你別自己騙自己了!”李藝琦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男人想分手,又不想背上渣男的罵名,最喜歡用的招數(shù)就是逼你說分手。
他現(xiàn)在提什么‘分開試試’,就是在逼你。
他把選擇權扔給你,等你受不了這種不咸不淡的冷暴力,主動提了分手。
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解脫,還能假惺惺地說一句‘是你要分的,我尊重你的決定’。多完美??!”
李藝琦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把我心里最后那點自欺欺人的幻想,割得鮮血淋漓。
我握著手機,手抖得厲害。
“那我……該怎么辦?”我茫然地問。
我從來沒處理過這種事。
我的感情世界里,從頭到尾,都只有鄭君承一個人。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走到最后。
“怎么辦?涼拌!”李藝琦的聲音聽起來氣呼呼的。
“首先,你不能哭,不能鬧,更不能打電話求他回來。
你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你離不開他,越是看不起你?!?/p>
“其次,他不是要分開嗎?好啊,那就分。
他不是要找新鮮感嗎?你也去找!
你給我把日子過得比他精彩一百倍!
你得讓他知道,離了他,你藍惜蕓不僅不會死,還能活得更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李藝琦的語氣嚴肅了起來。
“你要找到證據(jù)。如果他真的在外面有人了,你不能就這么便宜了他。
七年的青春,不是一句‘找新鮮感’就能打發(fā)的。
該屬于你的,一分都不能少!”
證據(jù)……
這個詞讓我打了個冷戰(zhàn)。
我要去查我愛了七年的男人嗎?
像個偵探一樣,去翻他的東西,去跟蹤他?
光是想想,我就覺得一陣惡心和悲哀。
我們的感情,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琦琦,我……我做不到。”我痛苦地說。
“做不到也得做!”李藝琦不給我任何退縮的余地。
“惜蕓,這不是電視劇,這是你的人生!
你現(xiàn)在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你聽我的,從今天開始,打起精神來。
明天就去換個發(fā)型,買幾件新衣服,別再穿得跟個家庭主婦一樣。
周末我?guī)闳€好地方,保準讓你把鄭君承忘到九霄云外去!”
掛了電話,我抱著膝蓋,在沙發(fā)上坐了很久。
李薇的話,還在我耳邊回響。
“男人說的瓶頸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為外面有了新風景?!?/p>
“你要找到證據(jù)。”
我的腦子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小人說,相信他,他只是一時糊涂,他會回來的。
另一個小人說,別傻了,他已經不愛你了,你得為自己打算。
我不知道該聽誰的。
我站起身,像個游魂一樣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最后,我的腳步停在了書房門口。
書房里,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
他用過的電腦,他看過的文件,都還攤在桌上。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放在桌角充電的備用手機上。
那是一部黑色的,很舊的型號。
他說過,這是他專門用來聯(lián)系一些不重要客戶的“工作機”。
以前,我從來沒有在意過這部手機。
但是現(xiàn)在,李藝琦的話,像一根刺,扎進了我心里。
我的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我慢慢地走過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那部手機。
手機屏幕是暗的,需要密碼。
我看著那冰冷的屏幕,心里天人交戰(zhàn)。
看,還是不看?
看了,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我和他之間,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不看,這根刺就會永遠扎在我心里,日日夜夜地折磨我。
我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指,在屏幕上輸入了一串數(shù)字。
那是我的生日。
密碼錯誤。
我心里,竟然閃過一絲慶幸。
我又試了試他的生日。
密碼錯誤。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還想再試試我們的紀念日,或者其他有意義的數(shù)字。
可我突然停住了。
為什么要用我們之間有意義的數(shù)字,去驗證一場可能的背叛呢?
這太諷刺了。
我把手機放回原處,仿佛那是個燙手的山芋。
不行,我不能這么做。
這太卑劣了。
我轉身想離開,可走了兩步,又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