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手續(xù)辦得比想象的快。
蘇瑤拿著簽好的離婚協議,嘴角壓不住的笑,臨出門前瞥了陳宇一眼,撂下句“每周日來看諾諾,別空手來”,轉身就鉆進了周凱停在民政局門口的黑色轎車里。
車窗搖上時,陳宇看見周凱伸手攬住了蘇瑤的肩,蘇瑤沒躲,反而往他身上靠了靠。
趙磊在旁邊啐了口:“什么玩意兒,等著瞧,有她后悔的時候?!?/p>
陳宇沒說話,只是把離婚證塞進了外套內袋,指間觸到硬邦邦的本子,心里像被掏了洞,風呼呼往里灌。
他轉頭對趙磊說:“謝了,陪我跑這一趟。房子找著了嗎?”
“找著了,老城區(qū)那邊,離諾諾學校就隔兩條街,一樓帶個小院子,月租一千二,就是舊點,我先幫你付了三個月房租?!?/p>
趙磊拍他的胳膊,“別愁,先落腳,工作的事我?guī)湍懔粢庵?,大不了來我律所打砸,餓不著你?!?/p>
陳宇扯了扯嘴角,算笑過了:“不用,我自己接活兒就行。你借我的錢,我盡快還?!?/p>
“跟我扯這個?”趙磊瞪他,“當年我創(chuàng)業(yè)賠了,你把準備買房的錢全給了我,提過“還”子嗎?走,先去看看房子?!?/p>
出租屋在一棟爬滿爬山虎的老樓里,墻皮斑駁,樓梯扶手掉了漆,踩上去“咯吱”響。
推開門,屋里比想象中干凈,水泥地掃得發(fā)亮,靠窗擺著張舊木桌,旁邊是張鐵架床,墻角堆著幾個紙箱子,應該是前租客留下的。
院子很小,種著棵歪脖子石榴樹,枝椏上掛著個破鳥籠。
“湊合住,”趙磊打開窗戶,風帶著老城區(qū)的煙火氣涌進來,有隔壁炒菜的香味,還有老太太喊孫子回家的聲音,“我給你帶來了被褥,還有鍋碗瓢盆,都在后備箱?!?/p>
兩人把東西搬進來,趙磊幫著鋪好床,又從包里掏出個信封塞給陳宇:“這里有五萬塊,你先拿著,接活兒得有本錢,買臺電腦,買些繪圖工具,別委屈自己。”
陳宇推回去:“真不用,我卡里還有點?!?/p>
“拿著!”趙磊硬塞他手里,“當我預支給你的設計費行不行?我律所想重新裝下前臺,你幫我出個圖,就用這錢抵,行了吧?”
陳宇沒在推脫,捏著信封,指尖發(fā)沉。
他認識趙磊快二十年,從穿校服到扛家糊口,這哥們永遠在他掉坑里時,伸手拉一把。
“晚上別走,我請你吃飯?!标愑钫f。
“拉倒吧,你這連口鍋都沒開呢,”趙磊看表,“我律所還有事,先走了,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別硬扛。對了,諾諾那邊……要是蘇瑤不讓你見,你告訴我,我去跟她掰扯?!?/p>
趙磊走后,屋里突然安靜下來。
陳宇坐在床沿,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突然不知道該做什么。
手機響了,是諾諾的微信:“爸爸,你什么時候來看我?媽媽說你搬去新家了,新家大嗎?”
陳宇指尖懸在屏幕上,半天敲出幾個字:“爸爸這周末就去看你,新家不大,但有個小院子,等石榴熟了,摘給你吃?!?/p>
發(fā)完消息,他把手機塞回口袋,起身收拾東西。
背包里除了換洗衣服,就只有那個舊畫夾。
他把畫夾放在木桌上,翻開,林悅的素描旁邊,還夾著張大學畢業(yè)照。
他站在后排,林悅在第一排,梳著馬尾,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那時候他總覺得,以后有的是機會跟她說話,可她出國那天,他去機場,卻沒敢上前,就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手里攥著張沒送出去的明信片。
“咚咚咚?!庇腥饲瞄T。
陳宇愣了下,這地方他剛搬來,誰會找他?
他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門外站著個女人,穿米白色連衣裙,手里拎著個紙袋,正是林悅。
他趕緊開門:“林學姐,你怎么來了?”
林悅笑了笑,眼睛彎起來,和畢業(yè)照上一樣:“趙磊說你搬這兒了,我正好在這附近辦事,順道過來看看。”她往里瞥了眼,“剛搬來?還沒收拾好?”
“嗯,剛到?!标愑钭屗M來,有點局促,“地方小,亂。”
“挺好的,”林悅把紙袋放桌上,“給你帶了點東西,醬油醋鹽,還有兩包速凍餃子,晚上對付吃點?!?/p>
她瞥見桌子上的畫夾,眼神頓了下,沒多問,轉身看院子,“這院子不錯,養(yǎng)點花挺好?!?/p>
“我不會養(yǎng)花?!标愑顡项^。
“我會,”林悅笑,“我書店旁邊有個小花市,改天給你捎盆吊蘭,好養(yǎng)活?!八D頭看他,“趙磊說你……離婚了?”
陳宇點頭,沒說你。
“別太難過,”林悅聲音很輕,“我前幾年也離過一次?!?/p>
陳宇愣住了:“你……”
“嗯,”林悅靠在門框上,看著院子里的石榴樹,“跟我前夫是留學時認識的,結婚五年,后來發(fā)現他跟別人好了,就離了。那時候也覺得天塌了,后來回國開了這家書店,每天看看書,修修畫,倒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