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廠回來后,裴千語的行事風(fēng)格,變得愈發(fā)雷厲風(fēng)行。
她以王經(jīng)理“惡意傷人”和“經(jīng)濟(jì)犯罪”為由,直接報警,將裴東海在工廠的勢力連根拔起。
接著,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清洗了公司內(nèi)部好幾個和裴東海關(guān)系密切的管理層。
一時間,整個裴氏集團(tuán),風(fēng)聲鶴唳。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年輕的女總裁,和她的叔叔,已經(jīng)徹底撕破臉,進(jìn)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最終階段。
而我,作為唯一一個,能自由出入總裁辦公室的男人,身份也變得愈發(fā)神秘。
有人說,我是總裁養(yǎng)的小白臉。
有人說,我是總裁請來的神秘高手。
甚至還有人說,我是總裁失散多年的親弟弟。
對于這些流言,我一概不理。
我依舊每天開著車,講著故事,拿著高薪,日子過得無比愜意。
這天晚上,我照例來到裴千語的公寓。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讓我直接去臥室。而是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面前的茶幾上,擺著兩杯紅酒。
“坐?!彼噶酥笇γ娴奈恢?。
氣氛,有點不對勁。
“裴總,今天不聽故事了?”我試探著問。
“今天,我想聽點真話?!彼似鹁票蛄艘豢?,那雙深邃的眼睛,在水晶燈下,顯得格外明亮。
她頓了頓,說出了一句讓我意料之中的話。
“我已經(jīng)查過了。你那個叫江小胖的朋友,是江氏集團(tuán)的獨生子。你們認(rèn)識,超過十年。”
我心里一沉,但面上不動聲色:“是啊,我倆是發(fā)小。怎么了?”
“所以,第一次相親,你是替他去的?!彼玫氖顷愂鼍洌皇且蓡柧?。
“是?!蔽夜夤鞯爻姓J(rèn)了。事到如今,再否認(rèn)也沒什么意義。
“為什么?”
“為了他那套帶泳池的別墅?!蔽衣柫寺柤纾八幌敫闵虡I(yè)聯(lián)姻,讓我去攪黃。事成之后,別墅歸我。”
裴千語靜靜地聽著,沒有評價我的“見利忘義”。
她放下酒杯,又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這是我查到的,關(guān)于‘冥王’的所有公開資料?!?/p>
我低頭一看,還是上次那份檔案。但是比上次,要詳細(xì)得多。上面記錄了我?guī)状沃卮笕蝿?wù)的時間、地點,甚至還有任務(wù)的酬金。
“這些資料,在國際刑警的數(shù)據(jù)庫里,是S級加密?!彼粗?,緩緩說道,“能把它調(diào)出來,裴氏集團(tuán)的法務(wù)部,花了不少力氣。”
“所以呢?”我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臉上依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你想說什么?說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然后報警抓我?”
“我只想知道,你為什么要放棄一切,來江城,當(dāng)一個小小的保安?”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困惑。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我沉默了片刻。
腦海里,閃過最后一次任務(wù)中,那漫天的風(fēng)沙,震耳的爆炸,和我的搭檔“鬼火”,在我懷里,慢慢變冷的身體。
“他臨死前,跟我說,他想回家,想吃一碗他媽做的熱湯面?!?/p>
我收回思緒,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累了?!蔽铱粗袣堄嗟募t色液體,淡淡地說,“我不想再過那種,今天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看到太陽的日子。我只想找個地方,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當(dāng)個廢物。”
房間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裴千語就那么靜靜地看著我。
我以為,她會同情我,或者鄙視我。
但她沒有。
“我,也累了?!彼鋈婚_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城市的璀,璨燈火。
“我父親去世后,我就接管了公司。所有人都覺得我風(fēng)光無限,是江城最成功的女人?!?/p>
“但沒人知道,我每天,都像在走鋼絲?!?/p>
“我叔叔,我那些堂兄弟,公司里的元老……每個人,都像狼一樣,盯著我身下的這個位置,等著我犯錯,等著我倒下,然后沖上來,把我撕成碎片。”
“我不敢病,不敢倒,甚至……不敢睡?!?/p>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我,眼神里,是和我一樣的,深深的疲憊。
“秦放,我們做個交易吧?!?/p>
“什么交易?”
“幫我。”她說,“幫我徹底清除裴東海的勢力,幫我坐穩(wěn)這個位置。事成之后,你要的別墅,我給你買十套。你想要的生活,我給你。”
我看著她。
燈光下,她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她只是一個,在名利場里,掙扎求生的,孤獨的女人。
“好?!蔽尹c了點頭。
沒有問為什么,也沒有討價還價。
因為,在她向我袒露脆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沒辦法拒絕。
或許,我們是同一種人。
都曾被世界狠狠地傷害過,都渴望著,能有一個,讓自己安心的角落。
“那么……”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臉上又恢復(fù)了那副不正經(jīng)的笑容,“為了慶祝我們達(dá)成合作,今晚的睡前故事,是不是該免費了?”
她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極淺,卻動人心魄的弧度。
“想得美?!?/p>
那天晚上,我沒有再講那些打打殺殺的“故事”。
我給她講了一個,關(guān)于炊事兵的故事。
故事里,有一個叫“勺神”的炊事兵,他最大的夢想,就是退伍之后,開一家小小的面館,每天給來來往往的客人,做一碗,能暖到心里的熱湯面。
故事很平淡,很無聊。
但她聽得很認(rèn)真。
講著講著,我忽然發(fā)現(xiàn),她哭了。
沒有聲音,只是眼角,滑落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