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日子像裹了層濕棉花,表面平靜,底下卻藏著扯不開的緊繃。
顧長宇在病房里待了兩天,每天除了配合醫(yī)生測體溫、查心率的例行檢查,其余時間都躺在病床上 “養(yǎng)傷”——
實則耳朵始終豎著,連窗外風吹樹葉的聲響都要分辨半天。
白天他盯著陽光在地面上慢慢挪動,從墻角爬到床腳,計算著時間流逝;
夜晚走廊里護士查房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每一次停在門口的停頓,都讓他攥緊了被子。
偶爾有陌生護士進來換藥,他會悄悄抬眼觀察對方的神色,
看是否有異樣的打量,生怕是 “三爺” 派來試探的人。
直到第三天清晨,醫(yī)生拿著檢查報告推門進來,笑著說
“恢復(fù)得很好,各項指標都正常,可以出院了”,他懸了兩天的心,才像落了塊石頭般徹底放下。
收拾東西時,顧長宇把枕頭底下的兩萬塊現(xiàn)金仔細疊成方塊,塞進貼身的內(nèi)袋里 ——
指尖觸到嶄新的鈔票,心里踏實了幾分。
這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有這么多 “底氣”,此前原主混日子,手里連五千塊存款都沒有,常常要靠陳峰接濟。
他又檢查了一遍病房,確認沒落下東西,才提著簡單的行李袋走出房門。
剛到走廊,就看到陳峰靠在墻上抽煙,腳下散落著五六個煙蒂,煙灰被風吹得飄了一地。
晨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在他臉上,能看到眼底的紅血絲 ——
顯然也是沒休息好。
“峰哥,你怎么來了?” 顧長宇加快腳步走過去。
陳峰把煙摁滅在垃圾桶的金屬蓋上,發(fā)出 “滋啦” 一聲輕響。
又抬眼掃了圈空蕩蕩的走廊,確定沒人后,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壓得很低:
“出院手續(xù)我?guī)湍戕k好了,跟我走?!?一路上,陳峰只閑聊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
一會兒說 “夜市最近在整改,攤位都要重新規(guī)劃”,
一會兒又叮囑 “你身體剛好,別太勞累”,絕口不提碼頭的事。
直到車子快開到醫(yī)院門口,他才突然側(cè)過頭,眼神嚴肅:
“長宇,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那天晚上的事,就當沒發(fā)生過,別多問,也別多想?!?/p>
顧長宇心里一凜,瞬間明白陳峰的言外之意 ——
這是在提醒他,別摻和 “三爺” 和黑衣男子的糾葛,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活,才能保住性命。
他用力點頭:“峰哥,我懂。”
“懂就好?!?陳峰松了口氣,握著方向盤的手也放松了些,又補充道,
“你之前帶的兩個小弟,阿凱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估計是…… 沒了;
阿明運氣好點,就是頭部撞在礁石上,現(xiàn)在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沒醒?!?/p>
顧長宇的心猛地咯噔一下,雖然他和這兩個 “原主” 的小弟沒什么感情,可聽到鮮活的人就這么沒了音訊,還是忍不住唏噓。
他沉默著點頭,沒接話 ——
這種時候,多說一個字都可能出錯,沉默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車子一路開到夜市附近,顧長宇透過車窗望去,江邊停著好幾輛黑色轎車。
車旁站著穿黑色夾克的男人,手里拿著望遠鏡,
正沿著江岸仔細搜查,連江面上漂浮的塑料袋都不放過。陳峰指了指夜市的方向,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這邊現(xiàn)在由三爺?shù)男母苟⒅?,搜查沒結(jié)束,你暫時回不去了。
我給你安排了個新活,去‘夜色’酒吧跟著陳望看場,他也是我們一個孤兒院出來的,信得過,你跟著他好好干?!?/p>
顧長宇應(yīng)了聲 “好”,心里卻在快速盤算:
酒吧魚龍混雜,確實比夜市更容易出事,但也正因為人多眼雜,反而更能隱藏自己的控水能力 ——
沒人會注意到一個看場小弟,在水杯前發(fā)呆時悄悄練習異能。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 “夜色” 酒吧門口。
上午的酒吧還沒營業(yè),厚重的黑色大門緊閉著,只有一個穿黑色 T 恤的男人靠在門旁抽煙。
男人身材壯碩,肚子圓滾滾的,像揣了個小皮球,臉上帶著幾分兇相,眉骨處還有一道淺疤,看著就不好惹。
看到陳峰的車,他立刻掐滅煙,快步走了過來。
“峰哥?!?/p>
男人的聲音洪亮,像敲鑼似的,目光落在顧長宇身上時,帶著明顯的審視,上下掃了一圈,才收回視線。
“阿望,這是長宇,以后跟著你看場,多照顧點。”
陳峰推開車門下車,拍了拍陳望的胳膊。
“知道了峰哥。”
陳望點頭,語氣算不上熱絡(luò),只對著顧長宇抬了抬下巴,
“跟我來吧?!?/p>
顧長宇跟著陳望走進酒吧,里面一片昏暗,只有應(yīng)急燈亮著微弱的光,在地面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空氣中還殘留著昨晚的酒氣和煙味,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陳望找了個靠窗的卡座坐下,開門見山:
“峰哥跟我說了你的事,夜市那邊暫時別想了。
在我這兒,就得守我的規(guī)矩 ——
少說話,多做事,別軟手軟腳。出來混社會,心不狠站不穩(wěn),這點道理你該懂?!?/p>
顧長宇知道,陳望這是在敲打他。
原主性格軟,遇事總想著息事寧人,在道上沒什么威信,陳望看不上也正常。
他彎腰點了點頭:“望哥,我聽你的,不會給你添麻煩?!?/p>
“最好是這樣?!?/p>
陳望哼了一聲,也沒再多刁難,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放在桌上,
“晚上七點開始營業(yè),你提前半小時來開門,先熟悉下環(huán)境。
主要盯著卡座區(qū),別讓客人鬧事,要是遇到解決不了的,再找我。”
接下來的幾天,顧長宇都按陳望的吩咐做事。
晚上酒吧營業(yè)后,他就守在卡座區(qū),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在這里放縱 ——
有人摟著同伴劃拳喝酒,笑聲震天;
有人獨自坐在角落,對著酒杯發(fā)呆;偶爾也有喝多了的客人爭執(zhí)起來,摔杯子、罵臟話,鬧得不可開交。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顧長宇都會先上前勸和,語氣盡量溫和,實在勸不住,陳望就會叼著煙走過來,三兩下就把人制服 ——
別看陳望胖,下手卻狠,抓著人的胳膊一擰,就能讓對方疼得求饒,每次都能快速鎮(zhèn)住場面。
顧長宇從沒參與過一次沖突,不是他不敢,而是要留著精力練習控水。
他發(fā)現(xiàn),酒吧里最不缺的就是水 —— 客人桌上的水杯、吧臺的玻璃水壺、洗手間的水龍頭,隨處都能找到練習的 “道具”。
每天上班前,他都會在休息室倒一杯溫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對面,盯著水杯開始練習。
起初,他只能讓水面泛起細微的漣漪,像被風吹過的湖面,輕輕晃動幾下就恢復(fù)平靜;
練了兩天后,能集中精神讓杯中的水緩慢旋轉(zhuǎn),
形成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漩渦,雖然轉(zhuǎn)得慢,卻能穩(wěn)定維持十幾秒;
又過了幾天,他試著控制水流 “塑形”——
讓水從杯口緩緩升起,聚成一根筷子粗細的水柱,懸在半空中,再慢慢落下,重新融入杯中。
他沒追求控制范圍和水量,反而把目標定在 “細微操控” 上。
沒有傳承,沒有技巧,他就自己一點點摸索:
集中精神時,水流會變得格外聽話,連水柱的粗細都能精準控制;
要是心情煩躁,水流就會變得紊亂,剛聚起的水柱瞬間就會潰散;
他還發(fā)現(xiàn),用指尖輕輕觸碰水面,能更清晰地感知水流的波動,
控制起來也更輕松,仿佛指尖和水流之間有了某種無形的聯(lián)結(jié)。
有一次,陳望路過休息室,看到顧長宇盯著水杯發(fā)呆,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帶著幾分不耐煩:
“上班時間發(fā)什么呆?外面客人都快吵起來了,趕緊出去盯著!”
顧長宇心里一緊,立刻收回精神,杯中的水瞬間恢復(fù)平靜,連一絲漣漪都沒有。他站起身,快步往外走:
“知道了望哥,我這就去?!?/p>
陳望沒多想,轉(zhuǎn)身去了吧臺,卻沒看到顧長宇轉(zhuǎn)身時,
指尖悄悄閃過一絲微弱的藍光,杯中的水又輕輕晃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yīng)他的情緒。
顧長宇知道,這種偷偷摸摸的練習進度很慢,但他不敢冒進。
“三爺” 還在追查黑衣男子的下落,陳望對他也始終帶著審視,
一旦暴露控水能力,不僅會引來 “三爺” 的追殺,甚至可能連陳峰都會對他起別的心思。
他只能耐著性子,在日復(fù)一日的看場和練習中,
一邊隱藏自己,一邊提升實力,等待著能查清真相、掌控自己命運的那一天。
晚上回到出租屋,顧長宇會先放一浴缸溫水,泡在里面緩解一天的疲憊。
溫熱的水流包裹著身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顆水分子的流動,
偶爾還會悄悄控制水流在掌心旋轉(zhuǎn),看著小小的漩渦在水中形成又消散 ——
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不用偽裝,不用警惕,能安心地和自己的能力相處。
幾周下來,陳望對顧長宇的觀感也悄悄變了。
起初他覺得顧長宇軟軟弱弱,成不了事,可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這小子雖然話少。
卻很聽話,交代的事都能辦得妥妥當當,而且看著不壯實,力氣卻不小。
有次一個光頭客人喝多了撒酒瘋,掀了桌子還想動手打服務(wù)員,陳望剛要上前,
就看到顧長宇已經(jīng)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抓住光頭的手腕,輕輕一擰,就把人制住了。
光頭掙扎了半天,愣是沒掙脫,最后只能罵罵咧咧地被趕了出去。
從那以后,陳望看他的眼神里,少了幾分審視,多了幾分認可。
顧長宇知道,這只是個開始。他要在這個世界站穩(wěn)腳跟,還需要更多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