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兇手？”我茫然地看著她。
“對。”蘇晴的眼神，像黑夜里最亮的星，“‘天網(wǎng)’的邏輯是完美的，因為它處理的所有證據(jù)，都指向了你。監(jiān)控顯示，在李維的死亡時間段，只有你一個人進出過他的公寓。所以，在‘天網(wǎng)’的數(shù)據(jù)庫里，‘兇手’這個變量，只能等于‘江哲’。但如果，兇手根本就沒有‘進出’過那棟公寓呢？如果，兇手在行兇的時候，根本就不在現(xiàn)場呢？”
她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亂的思緒。
“不在現(xiàn)場？那怎么殺人？”
“遠程操控?！碧K晴一字一句地說道，“江哲，你回憶一下，李維的家里，是不是安裝了最新一代的‘全息智能管家’系統(tǒng)？”
我點了點頭。李維是個科技發(fā)燒友，他家?guī)缀跛械碾娖?，都可以通過一個全息投影的虛擬管家來聲控或遠程操控。
等等！全息投影？ 我內(nèi)心深處，一個極其微弱的、被我忽略的畫面，開始變得清晰。
“在你剛才的‘記憶電影’里，有一幀畫面，非常奇怪?！碧K晴似乎捕捉到了我思維的火花，“就在你沖向李維尸體的時候，你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客廳角落的空氣凈化器。那臺凈化器的狀態(tài)指示燈，閃爍的頻率，和正常的待機模式，不一樣?！?/p>
我努力地回憶。是的！我記起來了！那臺凈化器的指示燈，當時在飛快地閃爍著藍光，那不是待機狀態(tài)，而是……“指令執(zhí)行”狀態(tài)！
“一個正常的兇案現(xiàn)場，誰會去操控一臺空氣凈化器？”蘇晴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穿透力，“除非，它的作用，根本不是凈化空氣?！?/p>
她將她的平板電腦屏幕，轉(zhuǎn)向了我。屏幕上，是她根據(jù)我的記憶，迅速畫出的一張現(xiàn)場草圖。
“你剛才說，李維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的角落。而那個角落的正下方，就是那臺正在執(zhí)行指令的空氣凈化器?！彼霉P，在草圖上畫出一條連接的直線。
“‘天網(wǎng)’調(diào)取了所有的監(jiān)控，都只顯示你一個人。但它沒有調(diào)取，也無法調(diào)取一樣東西——那就是‘全息智能管家’的后臺操作日志。因為那是用戶的最高隱私，除非有明確的證據(jù)指向它與案件有關(guān)，否則‘天網(wǎng)’無權(quán)訪問?！?/p>
“你的意思是……”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兇手，很可能就是通過遠程入侵了李維家的智能管家系統(tǒng)，操控了家里的某樣東西，殺死了他。而那樣東西，被偽裝成了，或者本身就是，家里的日常電器！”
一個大膽到瘋狂的假設，在蘇晴的口中，變得無比清晰。
可是，用什么殺人？一把水果刀，怎么可能被遠程操控？ 我內(nèi)心充滿了疑惑。
“這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碧K晴似乎又聽到了我的心聲，“江哲，現(xiàn)在，再回憶一次。那個現(xiàn)場，除了刀，除了血，還有沒有別的東西，讓你覺得很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我再次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奇怪的東西……
那股味道！對了，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有一股味道！”我脫口而出，“不是血腥味，是一種……很清淡的、類似杏仁的甜味。我當時以為是李維點的什么香薰，但那個味道，和他平時用的檀香完全不一樣?！?/p>
“杏仁味……”蘇晴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嚴肅，“江哲，你確定嗎？”
“我確定！雖然很淡，但我絕不會記錯！”
“那就對了?！碧K晴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那是氰化物的味道。兇器，可能根本不是那把刀。刀，只是一個幌子，一個用來制造密室殺人假象、并且完美嫁禍給你的工具。真正的兇器，是無色無味的劇毒氣體，通過被改造過的空氣凈化器，釋放出來的！”
這個推論，讓我不寒而栗。
“可是……動機呢？為什么要殺李維？又為什么要嫁禍給我？”
“李維死的時候，手里攥著一個U盤?！碧K晴的目光，落在了草圖的中央，“那個U盤，才是這一切的核心。兇手想要那個U盤，但他又不想讓人知道他拿走了U盤。所以，他設計了這個局。他遠程投毒殺死李維，然后立刻用加密信息把你騙到現(xiàn)場。你的出現(xiàn)，是整個計劃的最后一環(huán)。當你沖過去檢查李維的尸體時，你就是天然的、最完美的替罪羊。而兇手，則可以趁著警察包圍現(xiàn)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的時候，利用某個我們還不知道的手段，遠程取走那個U盤?！?/p>
“取走U盤？”我努力回憶，“警察沖進來之后，我立刻就被控制了?，F(xiàn)場被封鎖，所有的證物都被貼上了封條，那個U盤……”
U盤！我想起來了！
“那個U盤不見了！”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在后來的證物清單里，根本沒有提到那個U盤！警方認為，那是我為了脫罪，憑空捏造出來的東西！”
“它不是你捏造的?！碧K晴的眼神，銳利得像一把刀，“它被取走了。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一樣東西……”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臺空氣凈化器上。
“一臺可以凈化空氣、可以釋放毒氣、甚至……可以回收小型物品的，智能機器人?！?/p>
她看著我，一字一句地問道：
“江哲，現(xiàn)在，告訴我。在你的記憶里，那臺空氣凈化器的頂部，是不是有一個你從未見過的、小小的、類似機械臂回收口的裝置？在那一刻，你看到的，是不是一雙不屬于你的、冰冷的、機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