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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乾元:景淵華燼 沐離陽 95056 字 2025-07-19 17: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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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城·暗流**

渝州河安縣的“意外”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千層暗浪,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了天啟城。

垂拱殿內(nèi),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景帝看著天聽院指揮使呈上的密報,臉上肌肉微微抽搐。密報詳細(xì)描述了客棧內(nèi)的混亂:廢太子徐嘉陵被割喉斃命,現(xiàn)場有三股不明勢力混戰(zhàn)痕跡,安王系、齊王系的暗子皆有暴露或傷亡,但都未能確認(rèn)是誰給了徐嘉陵致命一擊,最后一股不知道是誰的人。

“廢物!”景帝猛地將密報拍在御案上,發(fā)出沉悶巨響,龍顏震怒,“光天化日…不!深更半夜!就在你們眼皮底下!一個廢太子,還是戴著重枷的廢人!竟被人潛入房間割了喉嚨?!你們天聽院的肅風(fēng)臺是干什么吃的?!沿途的布置呢?眼線呢?!” 他指著跪在地上的指揮使,氣得手指都在發(fā)抖。

殿內(nèi)侍立的太監(jiān)宮女嚇得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天聽院指揮使額頭緊貼冰冷的地磚,聲音帶著惶恐與自責(zé):“臣…臣等萬死!賊人手段高明,時機(jī)拿捏極準(zhǔn),利用了多方勢力同時動手的混亂…臣等已竭力追查,但線索…線索在混戰(zhàn)中斷了…”

景帝胸膛劇烈起伏,眼神中怒火翻騰,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焚燒殆盡。他咆哮著下令:

“查!給朕徹查!無論涉及到誰,都給朕揪出來!朕倒要看看,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截殺皇子!哪怕是個廢人,也是朕的兒子!此等行徑,形同謀逆!!”

“傳旨!渝州郡守、河安縣令,押解進(jìn)京,交刑部嚴(yán)審!所有相關(guān)押解官兵,全部下獄!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這番雷霆之怒,響徹宮闈,迅速傳遍朝野。群臣無不凜然,感受到了帝王之怒的恐怖。表面上看,這是對皇權(quán)赤裸裸的挑釁,是對景帝旨意的踐踏,景帝必須表現(xiàn)出極致的憤怒和追查到底的決心,以維護(hù)其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然而,當(dāng)景帝獨自回到內(nèi)殿,屏退左右后,那滔天的怒火瞬間冷卻下來,化作一片深沉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和釋然。他走到窗邊,望著宮墻外灰蒙蒙的天空。

“死了…也好。”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徐嘉陵的死,徹底掐滅了張家利用這個“廢太子”東山再起的最后一絲火苗,也根除了一個可能在未來引發(fā)更大動蕩的隱患。張皇后已在太廟青燈古佛,張家失去了最重要的政治旗幟,勢力必然遭受沉重打擊。第三方、安王、齊王三方勢力的暴露和互相猜忌,更是意外收獲,讓他看清了水面下的暗涌。

“死得…真是時候?!本暗圩旖枪雌鹨荒ū涞幕《?。他震怒是給天下人看的,但內(nèi)心深處,這個結(jié)果,他樂見其成。追查?當(dāng)然要追查,姿態(tài)要做足,但能否查到真兇?查到后又如何處置?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眼下,他需要的是穩(wěn)定,是讓這場由淮安引發(fā)的風(fēng)暴,隨著徐嘉陵的徹底消失而逐漸平息。

**入京·疑云**

就在徐嘉陵死訊引發(fā)的余波尚未平息之際,又一位皇子——三皇子吳王徐時莘,奉詔從富庶的江南封地回到了天啟城。

吳王徐時莘的入京,本身并不突兀。淮安大災(zāi)、太子倒臺、安齊爭鋒,作為年長且有一定實力的皇子,被召回京參與朝議也在情理之中。然而,他抵達(dá)天啟城的時間點,卻異常敏感——恰恰就在徐嘉陵死于渝州“意外”的消息傳回京城的第二天!

這個消息,如同在滾油中滴入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安王府內(nèi)。

徐錦年臉色陰沉地聽著白鳳的匯報:“…吳王的車駕是昨日午時進(jìn)的朝陽門,儀仗齊整,并無異樣。但據(jù)我們在城門和沿途的眼線回報,他隨行的護(hù)衛(wèi)中,有幾張生面孔,氣息沉凝,不似普通王府侍衛(wèi)。而且…”白鳳頓了頓,“有未經(jīng)證實的消息,吳王麾下有一支隱秘的衛(wèi)士,擅長水陸潛行、暗殺刺探,其行事風(fēng)格…與渝州之事,或有幾分相似?!?/p>

“昨日進(jìn)京?好巧??!”徐錦年冷笑一聲,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徐嘉陵前腳剛死在渝州,他徐時莘后腳就大搖大擺地進(jìn)了京!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他那衛(wèi)士…哼!江南水道縱橫,精通水性,從江南潛行至渝州,順江而上,并非難事!定是他!他見太子倒臺,我和齊王在淮安事上損兵折將,又因徐嘉陵之死互相猜忌,他便想趁機(jī)入京摘桃子,順便除掉徐嘉陵這個前太子,徹底掃清障礙!好一個坐收漁利的‘吳王’!”

徐錦年越想越覺得合理。吳王徐時莘素來以“賢王”自居,在江南經(jīng)營多年,根基深厚,財力雄厚。他一直游離于太子黨和安齊之爭的邊緣,看似低調(diào),實則野心不小。如今太子暴斃,正是他跳出來爭奪儲位的最佳時機(jī)!殺人動機(jī)、行動能力、時機(jī)巧合,全都對得上!

齊王府內(nèi)。

徐州路看著地圖上渝州的位置,又看了看江南到天啟的路線,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徐時莘…他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個時候回來?”徐州路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冷硬,“渝州事發(fā),他立刻入京,這未免太急不可耐了!是想第一時間觀察朝局動向?還是…心虛,要回來坐鎮(zhèn),指揮掩蓋痕跡?”他麾下的“狼毫”本就是邊軍死士,對偽裝、潛行、刺殺之道極為熟悉。他本能地覺得,吳王手下那支神秘的衛(wèi)士,有能力也有動機(jī)完成這樣一次精準(zhǔn)的截殺。

“他想當(dāng)黃雀?”徐州路眼中寒光一閃,“除掉徐嘉陵,既能討好父皇,顯示自己與廢太子無關(guān),甚至‘替父分憂’,又能嫁禍給我或者安王,讓我們兩敗俱傷,他好從中漁利!好算計!”徐州路在淮安以鐵血手段立威,最忌憚的就是這種躲在暗處放冷箭的對手。吳王此刻出現(xiàn),嫌疑陡增!

**淮王府·拉攏**

淮王府書房,依舊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茶香,仿佛外界的驚濤駭浪都被隔絕在外。

徐沐陽聽著李清歡低聲匯報各方動向,特別是安王與齊王對吳王驟然升起的強(qiáng)烈懷疑,嘴角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一切都在預(yù)料之中,甚至比他預(yù)想的還要順利。吳王的“及時”出現(xiàn),完美地成為了那個吸引所有火力的靶子。

“七郎,安王府和齊王府,都遞了帖子過來?!崩钋鍤g呈上兩份制作精良的請柬,“安王邀你明日過府‘賞鑒新得的古劍’,齊王則請您三日后赴宴,說是‘商討與離國談判的邊貿(mào)細(xì)節(jié)’?!?名義不同,但目的昭然若揭——拉攏。

徐沐陽拿起兩份帖子,指尖輕輕拂過上面燙金的紋飾,眼神深邃。

“他們…都急了?!彼p聲道。安王徐錦年性格急躁多疑,齊王徐州路剛愎強(qiáng)硬,吳王徐時莘的入京和他們心中對吳王是“真兇”的認(rèn)定,打破了他們之間脆弱的平衡,讓他們都感到了威脅。而自己這個剛剛被父皇委以重任。鴻臚寺少卿,主持對離談判,看似低調(diào)無害又能力不俗的七弟,就成了雙方都想爭取的關(guān)鍵力量。

“七郎你如何回應(yīng)呢?”李清歡問道。

徐沐陽將請柬輕輕放回桌上,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都…應(yīng)下?!彼Z氣平靜,“安王兄好劍,正好我府中前日也得了一柄前朝名匠所鑄的‘秋水’,明日帶去與王兄共賞。齊王兄心系國事,談判邊貿(mào)確需多方考量,三日后準(zhǔn)時赴宴。” 他選擇了不偏不倚,兩邊都接觸。這既符合他目前“中立”、“務(wù)實”的人設(shè),也能在雙方的拉攏中,獲取更多有價值的信息,甚至…待價而沽。

李清歡點頭:“明白了。我會安排妥當(dāng)?!?他明白徐沐陽的用意。置身于三方拉攏的漩渦中心,本身就是一種優(yōu)勢。示人以弱,才能看清誰更急,誰的價碼更高,誰…更可能成為下一個目標(biāo)。

徐沐陽望向窗外,天啟城的天空依舊陰沉。

“風(fēng)暴…才剛剛開始?!彼吐曌哉Z,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太子的死,只是掀開了更大棋局的序幕。如今,安王、齊王、吳王,三位最有實力的皇子已悉數(shù)登場,圍繞著空懸的儲位,一場更加兇險、更加復(fù)雜的博弈,已然拉開帷幕。而他徐沐陽,這個剛剛在暗處完成致命一擊的“棋手”,正悄然從陰影中走出,準(zhǔn)備在明處的棋盤上,落下自己的棋子。景帝的“震怒”是煙霧,吳王的入京是變數(shù),安齊的拉攏是機(jī)會。他,淮王徐沐陽,要在這紛亂的棋局中,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勝算。

李清歡坐在一旁烹著茶,水霧飄散在四周,看著人若隱若現(xiàn),如同仙人一般即將隱入其中。他知道,接下來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卻又充滿無限可能。七郎的棋,下得越來越大了。


更新時間:2025-07-19 17:20:53